貝萊試圖傾聽太空船的著陸過程,不過,他當然不曉得會聽到哪些聲音。他不知道這艘太空船的結構,不知道船上總共有多少人,也不知道每個人在著陸之際會做些什麽事,更不知道會產生什麽樣的噪音。
呼嘯聲?隆隆聲?還是模糊的震動?
他什麽也沒聽到。
丹尼爾說:“你似乎很緊張,以利亞夥伴。如果覺得哪裏不舒服,希望你都能立刻告訴我。無論你有任何不快,不管原因為何,我都必須第一時間提供協助。”
這句話,稍微加重了“必須”兩字的語氣。
貝萊漫不經心地想:他是受到了第一法則的驅策。剛才,他並未預見我會昏倒,光憑這一點,他所承受的痛苦就一定不下於我。對我而言,正子電位的失衡或許毫無意義,可是他體內因而產生的反應和不適,很可能等同於人類所感受的劇痛。
他又進一步想到:不過,正如丹尼爾不可能真正了解我這個人,我又如何能夠了解在機器人的人工皮膚和人工意識之下藏著些什麽呢?
貝萊隨即驚覺自己竟然把丹尼爾想成機器人,不禁頗為自責。他望著對方溫柔的雙眼(打從什麽時候起,他心中將那種眼神冠上“溫柔”兩字了?),然後說:“如果我哪裏不舒服,一定立刻告訴你,但現在並沒有。我隻是想試著用耳朵來追蹤著陸的進度,丹尼爾夥伴。”
“謝謝你,以利亞夥伴。”丹尼爾一臉嚴肅地答道,他還微微欠了欠身,才繼續說下去,“著陸應該不會引發任何不適。你的確會感到加速度,但是微乎其微,因為艙房會順著加速方向略微變形,產生緩衝作用。溫度雖然也會升高,但不會超過攝氏兩度。至於聽覺上,當我們穿過越來越濃的大氣時,或許難免出現些許嘶嘶聲。有沒有哪一點會對你造成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