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斯陀夫緩步向前走,經過一株灌木時,他摘下一片樹葉,將它彎成兩截,一口口慢慢嚼著。
貝萊好奇地望著他,感到十分納悶:太空族一方麵極怕受到感染,另一方麵卻能將這種未經高溫處理,甚至未曾清洗的東西放進嘴裏。他隨即想起奧羅拉上並沒有(完全沒有嗎?)致病的微生物,但仍覺得那是令人反感的舉動。反感並不需要找一個理性的依據,他在心中如此自我辯護——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覺得自己快要原諒太空族對地球人的態度了。
他立刻反悔!兩者不能相提並論!無論如何,人類不該厭惡人類!
這時,吉斯卡走在右前方帶路,丹尼爾則在左後方押陣。奧羅拉的橙色太陽(貝萊現在幾乎已經習慣這個顏色)暖烘烘地照在他背後,一點也不像地球的夏季陽光那般火熱。(不過,在奧羅拉這個角落,如今到底算是什麽季節、什麽氣候呢?)
和他記憶中的地球草坪相比,腳下這些植物(總之看起來像草)比較堅硬,也比較有彈性,而土地則相當紮實,仿佛已有一陣子沒下雨了。
他們一路朝著前方那棟房子走去,詹德的臨時主人想必就住在那裏。
不知不覺間,好些聲音同時鑽進貝萊耳中,包括右方草地裏某種動物發出的窸窣聲、背後一棵樹上猛然傳來的鳥叫,還有來自四麵八方各個角落的蟲鳴。他在心中告訴自己,這些動物的祖先當初都來自地球,但它們永遠不會知道,它們所棲息的這塊土地在很久很久以前並非這個樣子。這裏的一草一木也毫無例外,同樣是某些地球植物的後代。
在這個世界上,隻有人類知道自己並非土生土長,而是地球人的後裔——但太空族真的知道嗎?或是刻意拋在腦後?若幹時日之後,他們會不會完全忘掉這段曆史,會不會記不得自己來自哪個世界,甚至不確定到底有沒有一個起源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