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好一陣子,貝萊能夠清清楚楚查覺到自己的脈搏,而在他的感覺中,時間似乎完全靜止了。機·丹尼爾的表情一如往常,看不出任何情緒,而漢·法斯陀夫僅僅流露出斯文人的驚訝,沒有其他更激烈的表情。
然而,貝萊最關心的還是朱裏斯·恩德比局長的反應。但由於三維接收器的效能並不完美,恩德比的臉孔總是出現輕微閃動,分辨率也不夠理想,雪上加霜的是這位局長又戴著眼鏡,使得貝萊幾乎看不清他的眼神。
貝萊心想:千萬別崩潰,朱裏斯,我需要你。
其實,他並不擔心法斯陀夫會由於一時衝動而倉促采取行動,因為他曾經讀過一段記載:太空族沒有任何宗教信仰,而是以冷冰冰的、提升到哲學層次的“唯智主義”取而代之。他相信這個說法,並將賭注押在上麵——他們凡事一定會慢慢來,而且一定會以理性為基礎。
假使這裏隻有他一個地球人,那麽在說完剛才那番話之後,他確定自己絕不可能再回到大城,因為冷酷的理性不會允許。對太空族而言,他們的計劃要比一個大城居民的性命更重要許多倍。他們會找個借口搪塞朱裏斯·恩德比;或許他們會將自己的屍體交給這位局長,然後搖搖頭,聲稱這是地球人的陰謀再度得逞。局長會相信他們,他就是這種人。若說他恨太空族,那也是由懼生恨。總之,他不敢不相信他們。
這就是為什麽局長必須成為真正的目擊證人,而且必須安然置身於太空族的精密算計之外。
這時,尚未完全回過神來的局長吃力地說:“利亞,你大錯特錯了,我見過薩頓博士的屍體。”
“你見到的隻是一團燒焦的東西,是他們告訴你那是薩頓博士的屍體。”貝萊大膽反駁,與此同時,他沒好氣地想到局長那副摔壞的眼鏡,對太空族而言,那可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