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這麽說很可能會被認為不夠禮貌,”康·惠勒鬱悶地說,“可要不是出於禮貌,我會說那位老爺子簡直就是個瘋子。我在月球上遇到過的其他人,或許略有些神經兮兮的,但他可不光是神經質。”
他憤憤地瞪著席德·賈米森,對方比他大兩歲,是天文台的職員。然而,後者隻是極具親和力地咧嘴一笑,不肯上鉤。“等你認識這位老爺子的時間跟我一樣長的時候,”他說,“你就會意識到,如果沒有充分的理由,他絕不會做出這種決定。”
“最好是有充分的理由!我的係列光譜圖今晚就應該能完成——現在來看看示波器吧!”
安裝著二十五米口徑反射望遠鏡的巨大穹頂上,如今簡直一片狼藉,或者說,在偶然來訪的訪客眼裏,確實會覺得亂到一塌糊塗。但即使是常駐人員,也多多少少對這種混亂感到相當震驚。一小隊技術人員集聚在大望遠鏡的底座周圍,而此刻,望遠鏡就那麽漫無目的地指向天頂。當然,漫無目的是因為天文台的穹頂正處於關閉狀態,與外界的真空相隔絕。可以看到,好些沒穿宇航服的人,在嵌花地板上走來走去,甚至還能在通常根本聽不到任何聲音的地方聽到聲響,這一切都透著古怪。
在穹頂另一邊的陽台上,主任正對著麥克風發號施令。他的吼聲被放得很大,從專門為這種場合安裝的揚聲器裏發出了陣陣轟鳴。“鏡組——站開!”
望遠鏡的底座周圍一陣匆匆的腳步聲,隨後便是期待中的停頓。
“降桅!”
這張耗資一億元製作的石英大盤,以無限緩慢的速度,從隔間降到望遠鏡下麵那造型獨特的運輸卡車上。當巨鏡重重地壓上來的時候,這輛九十英尺[1]寬的卡車明顯地沉了一下,把重量分散在數十個微型氣胎上。隨後,起重裝置鬆開,馬達一片轟隆,卡車和它珍貴的貨物開始慢慢沿著斜坡向下移動,通往沉降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