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

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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災難真實地罩到一個老八路的頭上了。

在所有人離開以後,忽大年陷入了深深的憂慮,從籌建工廠時橫七豎八的腳手架,到東北人拖家帶口走出西安車站的狼狽,從八號工程竣工時哈運來們趾高氣揚的臉色,到調度會上車間主任你來我往的推諉,從慶功會上哄搶大燴菜時的敏捷,到批判會上苞米糝子的味道……的確,這座地處大西北的兵工廠已經形成了濃鬱的東北氛圍,機關大樓裏流行的是東北話,連街坊的孩子不管籍貫何方,都操持著一口濃濃的東北腔,難道這些都是梅花黨營造的嗎?還是不知不覺間自然形成的?好像早就有人叨叨過,籌建期是八路軍掌權,投產後是東北人拿印。

怎麽會形成這樣一種局麵?忽大年把留存的東北人記憶一一掠過,胸口不禁一陣又一陣發緊,似乎每個部門的負責人都來自東北。現在,情況似乎越來越清楚了,他們有的在老廠就加入了梅花黨,有的在大西北嶄露頭角被吸收進去,少數非東北籍的頭頭腦腦也是他們的圍獵對象,幾乎形成了一個覆蓋全廠的地下組織。天哪,這座頂著共和國帽子的長安機械廠,好像已經被梅花黨操控了,而他堂堂一廠之長至今還蒙在鼓裏,倒也被構陷成梅花黨成員了。

可笑,他竟然隻是一個普通成員,哈運來竟然是最高首長,可那個哈胖子是遼寧雞西人,他要構建這樣一個龐大組織該有多大的能量?這家夥表麵上唯唯諾諾膽小怕事,每次分析生產技術故障,總喜歡先把自己撇幹淨。那次調查涵洞塌方才發現,明明是他讓涵洞外移的,可在文檔裏竟然找不到他的簽字,當宮玉華眨巴著冰冰的眼仁,嘴裏又一次發出質疑,他的頭發都豎了起來。

現已查明,涵洞塌方就是梅花黨的第一次行動。

這人也太狡猾,我從沒想過他是梅花黨的頭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