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

五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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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第二天半夜從北京站上了開往青海西寧的軍列,當時其他站台明晃晃的,唯有這個站台黑乎乎的,隻能隱約看到眨動的眼睛。

沒承想這是一列悶罐車,忽大年在尾車休息室有個窄窄的鋪位,但他為了表現與大家同甘共苦,就進了毛豆豆所在的車廂,應該說這些天大家還是有距離的,但在悶罐車上毛豆豆和牛二欄毫不忌諱地嘀咕:你在戰場上摸爬滾打過,知道啥時候危險,可不敢把我倆丟進火坑不管了。忽大年聽了想冒火:是組織上派你們來,又不是我挑的,別把血腥的責任往我身上擱。牛二欄解釋:我們是說,你知道什麽時候該上,什麽時候該撤,該撤的時候你別忘了我們。忽大年笑笑,滿碟子滿碗地答應了。

可是列車咣當咣當地往西走,他感到尿憋卻發現沒地方解決。牛二欄把棉大衣展開說:廠長,你就對著窗口尿吧,我們每次去押運,車上有女的就這麽解決。忽大年隨口問:押運還允許女的去?牛二欄說:免費旅遊,爭著去呢,那次……毛豆豆背手在他腰上狠掐一下,他恍然明白話多了,伸手把大衣展開說:

廠長,沒人瞅你,你就尿吧。忽大年站到窗口,總感覺大衣後邊就是“毛豆豆”們,實在尿不出來,隻好轉回身又坐下了。

可車廂裏的女人們才不管呢,忽大年剛一讓開地方,就有倆女工把兩件棉大衣撐成圍擋,有人像是有準備,借助半頁畫報就站著尿出車外了。他想笑,女人真是翻身了,都能站著尿了,突感自己小腹憋得難受,後悔剛才應該鼓鼓勁尿了。正當他想再次去發泄,列車咣當一聲慢了,又咣當一聲停了。他急慌慌跳下悶罐車,跑到軌道邊一棵柳樹後,嘩嘩嘩一股勁傾瀉出來,渾身輕鬆得像換了個人,大步走到尾車,直抵西安也沒敢再上悶罐車去閑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