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

七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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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沒想到,可憐的小翻譯要用自己的方式捍衛自己的尊嚴了。

她不知自己是怎麽回到單身宿舍的,使勁推門推不開,呆站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應該拿鑰匙開門了。房間裏的女伴都去哪兒了呢?居然沒有一個人?她倒在**望著天花板,腦子裏竟然變得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該想些什麽了,隻是苦苦地在牆麵裂紋裏尋找可能的答案。最終她還是失望了,居然沒找到一點點鬆弛的慰藉,隻有那張大字報可怕的標題,那一句句湧動的字句,像一群舞動的青蛇撲向她的腦袋,每根頭發都被咬住了,死死地拽著她,拽向了深不到底的深潭,漆黑如墨,不見五指,隻能看見墜落時摩擦的光痕……這時候她的連福,她的紅向東,她的哥哥嫂嫂……都躲到哪去了呢?難道真的要看她墜向無底深淵嗎?

她驚恐地啊了一聲,坐起來茫然四顧,腦子在彷徨和恐懼中似乎變得清醒了。整整坐了兩三個小時,她期望有人來敲門,期望有人喊她的名字,更期望有人進來緊緊抱住她,聽她傾訴心裏的冤屈。但是一切都沒有發生……她慢慢地打開衣箱,找出自己喜歡的那件藕粉色上衣和藏青色長褲,看到床頭那麵鏡子裏的慘容,不覺雙淚長流,滑過臉頰,落到衣襟,化成了一朵朵淺淺的濕痕。她木木地朝窗外看去,月光忽然明亮起來,忽閃得人影晃來晃去,都說月宮裏冷漠難耐,可那兒隻住著嫦娥一個女人,應該沒有一點是非的,沒有是非的世界才是美麗的。她又挑出幾件沒穿幾次的罩衣和褲子,這條花格裙子是她的最愛,誰穿上都會增添風韻的,都放進一個草綠帆布包裏了。她又上了一層樓,小心翼翼推開黑妞兒的房間,把包放在她的床頭就輕輕退了出來,屋裏有個女工問,放的什麽,她嘴角撇了撇就算回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