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偏安江南,在历史上它的动**因素主要来自内部,唯一的一次来自北方的大规模威胁就是前秦苻坚的入侵。历史上将东晋王朝这一次以少胜多的抵抗战争称为“淝水之战”。前秦政权是在东晋初年由氐族首领苻洪于关中地区建立的氐族政权。所谓氐族就是先秦时期的西戎,是一个居住在中国西部的少数民族。东晋时,氐人散居于扶风、始平、京兆,由此得以迅速汉化,汉语是氐族的通用语。
前秦国的创基人苻洪是略阳临渭人,世代为西戎的酋长。他原姓蒲,13岁时入学读书,从而接受了儒学思想教育。西晋永嘉年间,天下大乱。
蒲洪乘势而起,他先投刘曜,刘曜以洪为率义侯。石勒擒刘曜取长安后,蒲洪西保陇山。石虎攻上邦,蒲洪降。不久,石勒徙关中,羌、氐15万户于司、冀州,以蒲洪为龙骧将军、流人都督,率户两万居枋头。后蒲洪因屡立战功,又被封为西平郡公。石虎死后,后赵发生动乱,关陇流民相率西归,于是蒲洪又投奔到了晋朝,被任命为征北大将军、都督河北诸军事、冀州刺史,封为广川郡公。蒲洪招引归众,竟至十余万。蒲洪力量雄厚以后,野心也随之膨胀起来,终于在部下怂恿下,根据“艸(草)付应王”的谶文,改姓苻氏,自称大将军、大单于、三秦王,盘踞在枋头。
公元350年,苻洪为石虎降将麻秋毒死。苻洪死,子苻健继位,杀麻秋,率军队西进,击败东晋征北将军、雍州刺史杜洪,占领了长安。公元351年,占据关陇地区的苻健自号天王、大单于,定国号为秦。公元352年,苻健称帝。公元355年,苻健死,其子苻生继位。苻生是一个暴君,朝臣稍有忤逆,就被苻生杀死。苻生因生下时就有一只眼睛失明,所以忌讳很多,凡是带有“不足、不具、少、无、缺、伤、残、毁、偏、只”等字的话一概都不许说。如有谁犯忌讳,将被处以酷刑。一时之间,朝中人士人心惶惶,个个自危。
公元357年,苻健弟苻雄之子苻坚得到了朝臣的支持。他杀苻生自立,继皇帝位,称大秦天王。苻坚8岁时就入家塾读书,他祖父苻洪曾高兴地说:“我13岁时才入学读书,就是这样,别人还赞我聪明早熟,今你才8岁,就已知读书求学,真是太好了!”因此为苻坚请名师教授。
苻健是个十分信梦的人,他称帝时,曾梦见天神派遣使者说要拜苻坚为龙骧将军。第二天,苻健醒来后便在曲沃建坛,按照梦中的指示,拜苻坚为龙骧将军了。苻健对苻坚说:“这个官职你的祖父曾经接受过,现在你又受神的任命,今后可要努力啊!”
苻坚是一个有着相当才干,且善于用人的君王。他从小好学,博学多才。在他未即位之前,就团结了王猛、薛赞、权翼、吕婆楼、强汪、梁平老等一批有才能的士人。苻坚曾说,自己得王猛,就如同刘备得到诸葛亮。王猛,字景略,北海剧人,后来移家魏郡,是苻坚的重要谋臣。他协助苻坚,整饬吏治,打击豪强,流放尸素,拔幽滞,显贤才,为苻坚立下了汗马功劳。
王猛出身贫寒,小时候曾经以贩畚为业。长大以后,他“博学好兵书,谨重严毅,气度雄远”。桓温入关时,王猛披着一件破旧的短衣去求见。他一边捉虱子,一边纵谈天下大事,面无愧色,旁若无人。桓温见他与众不同,就问道:“我奉天子诏命,率领精兵十万,为百姓除害,可是三秦的豪杰都避而不见,这是什么原因?”王猛回答:“明公不远数千里,深入敌境,今与长安只有咫尺之遥,却不渡灞水,百姓不知明公何意,怎么会来呢?”桓温听后,沉吟半晌,才感叹地说:“江东无人可以与卿相比呀!”于是授予王猛军谋祭酒之职。不久桓温准备撤兵,又更拜王猛为高官督护,邀他一同南下。王猛知东晋朝廷内难以容下自己这样的寒士,于是婉言拒绝了。三年以后,他遇见了苻坚,成为其最信赖的亲信。关中地区水旱频繁,苻坚采取王猛的建议,引泾水,修渠道溉田,推广区田法,由此“田畴修辟,仓库充实”。《晋书·苻坚载记》称:“关陇清晏,百姓丰乐。自长安至于诸州,皆夹路树槐柳,二十里一亭,四十里一驿,旅行者取给于路,工商贸贩于道。”
有一次,苻坚登上龙门,俯瞰滔滔黄河,感慨地说:“山河是何等的壮美啊!汉代的娄敬向汉高祖刘邦建议建都长安,说‘关中四塞之国,可保江山牢固’,他的话说的真是对极了!”
权翼听了苻坚的话说:“夏商两朝的都城,在地势上并非不险要,周秦两朝的土地,也并非不广阔,可桀、纣、幽王、二世等帝王都一个个身死名裂,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不讲修养道德啊。吴起说过:‘江山的牢固在于君主的德操,不在于地势的险要。’臣等愿陛下追随尧舜,以德感化天下,只依靠山河的险固,是不会长久的。”苻坚听了,回到长安后,采取了许多与民休息,抚慰鳏寡孤独的措施。这年秋天大旱,苻坚命令降低御膳标准,撤掉声乐,把金玉锦缎散发给将士,宫妃们一律不穿绫罗绸缎。同时大力开发山林湖泽,以满足公私需要,对外的战事也暂时停止。
从公元361年开始,苻坚大肆兴建学校。自八王之乱以后,学校不是关闭,就是荒废。苻坚首先在长安恢复了学校,把地方上通读了一经的学生都招进学校中,公卿以下的官吏子弟都要入学读书,学习成绩优异的予以表彰。苻坚每个月都亲自去太学考核一次学生。
当时的北方燕、秦两国相比,论人口、疆土,燕国都要强于秦。苻坚时期,燕国幼主继位,在军事上还算强大,但政治上日益腐败,导致经济衰落,社会穷困。在燕国后期,本来文有慕容恪,武有慕容垂,共同辅佐幼主,社会还算安定。但公元367年,慕容恪病死。太傅、司徒慕容评掌控了朝政,自此燕国政治变得腐败不堪。慕容评为人贪鄙,封固山泉,鬻樵及水,积钱帛如丘陵。而燕国内却是人民困苦,士无斗志;“王公贵戚,多占民为荫户,国之户口,少于私家;仓库空竭,用度不足”,“百姓困弊,盗贼充斥,纲颓纪紊,莫相纠揭”。慕容评为达到独断朝纲的目的,极力排挤慕容垂,慕容垂被迫外逃,投奔了苻坚。
公元369年,东晋桓温北伐,攻击燕国。燕向苻坚求救,迫于当时的形势,前秦出兵。当时王猛对苻坚说:“燕虽强大,慕容评非温敌也。若温举山东,进屯洛邑,收幽、冀之兵,引并、豫之粟,观兵崤、渑,则陛下大势去矣。今不如与燕合兵以退温,温退,燕亦病矣。然后我乘其弊而取之,不亦善乎?”因此,苻坚出兵援燕。次年,桓温败退。三个月后,前秦即由王猛率军进攻洛阳,燕国在洛阳的守将出降,洛阳以西尽归前秦。
随后,苻坚遣王猛督镇南将军杨安、邓羌等步骑6万伐燕。燕主命慕容评率中外精兵30万拒秦。慕容评畏惧王猛,认为王猛是悬军深入,不能久留,所以屯兵潞川,欲打持久战。王猛看破了慕容评的想法,用游击将军郭庆率骑兵5000,绕道间行,到慕容评军后,烧了燕军的辎重,火光冲天,直到百里外的邺城也可见到。失去了辎重,燕军动摇,将士无心恋战。于是秦军猛将邓羌等率部冲入燕阵,这一战直打到日中,燕兵大败,被俘斩者达5万余人。旋即秦兵乘胜追击,燕军被杀或投降者又有10万余人。最后只有慕容评一人骑马逃回到了邺城。秦兵进军迅速,立即追围邺都。燕主欲逃往龙城,结果为追兵俘虏,于是燕灭亡。
灭燕以后,前秦的势力迅速膨胀。次年,前秦灭仇池氐杨氏。公元373年,前秦又攻取了东晋的梁州、益州。西南夷邛笮、夜郎也皆附于秦。公元376年,前秦灭前凉,同年,乘鲜卑拓跋氏内乱,又灭了代。在淝水之战之前,公元382年,前秦大将吕光进驻西域。从朝鲜半岛上的新罗、东北的肃慎,到西北的大宛、康居、于阗以及天竺等十二国,知前秦的强大,也都遣使通好。前秦“东极沧海,西并龟兹,南包襄阳,北尽沙漠”,是十六国时期疆域最辽阔的国家。
前秦统一北方后,只有南方的东晋以长江天险为屏障,割据一方。
因此苻坚将目光投向了这个偏安的汉族政权。但对于前秦而言,经过长期战争后,并不适合再一次大规模地用兵,刚刚统一的北方有着众多不安定的因素。首先氐族是一个少数民族政权,其并没有汉族政权所具备的稳定的民众基础。当时在前秦境内,除汉族是中原地区的主要人口外,更居住着多种民族。在关陇地区有卢水胡和羌人,在山西西北部和陕西北部有山胡,在山西东北部和内蒙古一带有鲜卑拓跋氏,辽东、河北和河南北部有鲜卑慕容氏。
前秦政权只是凭借武力将北方众多民族统一而已,对于刚刚统一北方的前秦,所需要解决的是如何巩固庞大的帝国。解决民族之间的矛盾,是需要长时间消化的,需要发展生产、经济,使各族人民都安居乐业。而这一过程是要经过几代优秀的君主去休养生息的。没有稳定的国家基础,一旦对外用兵就有可能祸起萧墙,看似强大的政权就将在短时间内土崩瓦解。所以王猛在临终前嘱咐苻坚不要去攻打东晋,他说:“晋虽僻陋吴越,乃正朔相承。亲仁善邻,国之宝也。臣没之后,愿不以晋为图。鲜卑羌虏,我之仇也,终为人患。宜渐除之,以便社稷。”可见,王猛已经看到,前秦政权存亡的关键就在于如何解决内部的民族问题。况且苻坚灭燕以后,他认为:“今四海事旷,兆庶未宁,黎元应抚,夷狄应和,方将混六合以一家,同有形于赤子,汝其息之,勿怀耿介。”因此他并没有杀害燕主慕容德和燕国王公大臣,仍让他们保持着一定的政治地位,在朝中做官。但苻坚的想法虽然有政治家的豁达,却并不适用当时。在十六国时期,被征服的各族贵族是不会满足于现有地位的。而苻坚这一不合实际的想法,最终促使他淝水之战后彻底败亡。
在王猛死后,苻坚在生活上变得骄纵起来,在政治上也做了一些错误的决策。公元380年,苻坚为加强巩固统治,分关中氐族子弟15万户于各方要镇。但他的这一决策适得其反。氐族人口在关陇地区原本比较集中,因而占有优势。分散到各地后,在各地都变成了少数民族,这样一来不但不能起到巩固统一的作用,反而起到削弱氐族在关陇的优势的作用。这都是苻坚急于迈上统一的征途而带来的恶果,他只看到了貌似强大的军事实力,却轻视了自己国家内部的不稳定因素。
公元382年10月,苻坚在长安太极殿会见群臣。苻坚说:“吾统承大业,垂二十载。芟夷通秽,四方略定。唯东南一隅,未宾王化。吾每思天下不一,未尝不临食辍。今欲起天下兵以讨之,略计兵仗精卒,可有九十七万。吾将躬先启行,薄伐南裔,于诸卿意何如?”当时,前秦满朝文武除了弄臣朱彤和心怀鬼胎的慕容垂表示支持外,苻坚的同母弟征南大将军苻融、太子苻宏、中心公苻诜,乃至西晋·对书俑苻坚尊敬的大和尚道安都极力反对。
朝会散后,苻坚独留苻融商议。苻坚对苻融说:“自古大事,定策者一两人而已。群议纷纭,徒乱人意,吾当与汝决之。”
苻融知道苻坚想得到他的支持,但苻融冷静地分析了形势,他说:“岁镇在斗牛,吴越之福,不可以伐,一也。晋主休明,朝臣用命,不可以伐,二也。我数战,兵疲将倦,有惮敌之意,不可以伐,三也。诸言不可者,策之上也,愿陛下纳之。”
苻坚听后脸色大变,生气地说:“汝复如此,天下之事吾当谁与言之!今有众百万,资杖如山。吾虽未称令主,亦不为劣。以累捷之威,击垂亡之寇,何不克之有乎?吾终不以贼遗子孙,为宗庙社稷之忧也。”
苻融闻言,哭着说:“吴之不可伐,昭然。虚劳大举,必无功而返。
臣之所忧,作此而已。陛下宠育鲜卑,羌羯布诸畿甸,旧人族类,斥徙遐方。今倾国而去,如有风尘之变者,其如宗庙何?监国以弱卒数万留守京师,鲜卑羌羯攒聚如林,此皆国之贼也,我之仇也。臣恐非但徒返而已,亦未必万全。臣智识愚浅,诚不足采,王景略一时奇士,陛下每拟之孔明,其临终之言,不可忘也。”王景略,说的就是王猛。但苻坚一意孤行,终于发动了这场葬送前秦的战争。
这时正是谢安主持东晋政务的时候。谢安执政期间,他虽没有从实质上解决东晋豪强士族当政这一根本问题,但他采取了近似于王导的无为政策,有效地缓解了各方面之间的矛盾,这对稳定长期动**的东晋政权是有益的。桓温死后,谢安三分了桓温生前的职务。他借东晋朝廷的力量,加桓温弟荆州刺史桓豁为征西将军,都督荆、梁、雍、交、广五州诸军事;加桓温弟江州刺史桓冲为中军将军,都督扬、豫、江三州诸军事,扬、豫二州刺史,镇姑孰;加桓豁子竟陵太守桓石秀为宁远将军、江州刺史,镇寻阳。这样一来也就巧妙地削弱了桓家的力量,使得桓家拥兵自重,对东晋朝廷所构成的威胁大大减弱了。而桓冲又是一个顾全大局、“尽忠王室”的人,所以谢安与桓冲的关系一直很好。桓豁死后,桓冲迁督江、荆、梁、益、宁、交、广七州的军事,领护南蛮校尉,荆州刺史。当时桓冲的德望不在谢安之下,所以朝廷又任命他为内相。谢桓两家一在朝廷,一在上游,又都掌有兵权,在当时能够合作共处,以致东晋王朝在政治上得以安定,这是自司马氏渡江以来很少有的事情。
另外,在淝水之战中,东晋还拥有一支精干强大的军队,这就是北府兵。所谓北府是指京口。东晋时期,自北方兖州、徐州南来的流民,多集中居住在京口、常州一带。东晋朝廷为此特别设置了南兖州、南徐州以安置这些流民。而北方的流民“人多劲悍”,于是东晋招募这些人为兵,就组成了一支劲旅。晋孝武帝太元初年,谢玄任兖州刺史,领广陵相,监江北诸军事。他“多募劲勇”,刘牢之与东海何谦等人“以骁猛应选”,谢玄就用刘牢之为参军,领精锐为前锋。这支军队百战百胜,号称“北府兵”。
另外,在财力上,淝水之战前也是东晋王朝国库最为充实的时候。公元364年庚戌这天,桓温实行了一次土断,当时北方流亡到南方的侨民,都不负担租赋徭役,这样就大大减少了国家的税收。桓温的这次土断比较彻底,达到了“民富国丰”的效果,历史上称作“庚戌土断”。
从上边这些情况可以看出,苻坚的这次出兵确实是极为不明智的。前秦虽然有很强的军事势力,但东晋也并不很弱,而前秦的政治状况表面上很好,实际上却危机四伏,东晋却是在前所未有的最佳时刻。苻坚确实是被前秦表面上的大好局势冲昏了头脑。
公元383年7月,苻坚下诏调集各州县所有的公私马匹,民每十丁遣一兵。良家子,即门第较高的富家子弟,年龄在20以下,有才勇者拜为羽林郎。当时有羽林郎3万骑,命秦州主簿赵盛之为少年都统。八月,苻坚派遣征南将军苻融、骠骑将军张蚝、抚军将军苻方、卫军将军梁成、平南将军慕容玮以及冠军将军慕容垂率步骑兵25万为前锋,以兖州刺史姚苌督益、梁二州,诸军由蜀顺江东下。苻坚亲自统率60万步兵、27万骑兵,从长安出发。这可真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前秦攻晋大军首尾不见,竟长达一千多里。历史上著名的“淝水之战”的序幕由此拉开。
淝水之战以前,秦和晋之间已发生过几次或大或小的战争。公元373年,苻坚出兵夺取了东晋的梁、益二州。公元378年,苻坚派其子苻丕兵分四路,步骑17万,合攻襄阳,陷襄阳,生俘襄阳太守朱序,同年,出兵7万攻彭城、淮阴、盱眙。公元379年,前秦夺取了彭城、淮阴、盱眙。随即兵攻三阿,距广陵不过百里,以致东晋朝廷为之大震。但秦军在兖州为晋兖州刺史谢玄打败,不得已退还淮北。公元381年和382年,前秦荆州刺史率众两万攻竟陵,东晋桓冲出兵拒战,又一次大败秦兵,斩首7000级,俘虏万人。
东晋朝廷听说前秦大军南征,谢安镇定应对。他以谢石为征讨大都督,谢玄为前锋都督,与将军谢琰、桓伊等率众8万,北上抗击秦军。十月,秦军渡淮,攻陷寿阳。东晋派去援助寿阳的胡彬水军,听说寿阳已经失陷,于是退屯硖石。苻融命将军梁成帅大军5万进屯洛涧,这样一来不仅截断了胡彬的退路,也使晋军不得从淮水水路西进。谢玄军自东推进到洛涧以东25里处,知前方已被秦军占领,于是停止前进。苻坚这时却派死守襄阳多年后被擒的朱序去晋军大营劝说谢石投降。朱序到了晋营,不但不劝说谢石,反给谢石出谋划策。他对谢石说:“若秦百万之众尽至,诚难与为敌。今乘诸军未集,宜速击之。若败其前锋,则彼已夺气,可遂破也。”于是谢石采取了主动出击的策略。十一月,谢玄遣刘牢之率精兵5000人取洛涧,大破梁成军,将梁成斩杀,秦军前锋崩溃,士卒争赴淮水,落水而死者有1.5万人。随后谢石大军水路俱进,兵临淝水。
当晚苻坚和苻融登上寿阳城东望,看见晋军布阵严整,又望八公山上草木,因天色昏暗,错误地以为皆是晋兵。苻坚在这时才开始后悔,他回头对苻融说:“此亦劲旅,何谓弱也!”于是,秦晋两军隔淝水相峙。
谢玄派人对苻融说:“君悬军深入,而置阵逼水,此乃持久之计,非欲速战者也。若移阵少却,使晋兵得渡,以决胜负,不亦善乎!”苻坚打算在晋兵渡江一半的时候开始进攻,所以同意了谢玄的要求,苻融也对这一想法表示赞同。哪知大军一退,前秦军中汉人与慕容氏趁机作乱,弄得不可收拾。苻融想拦阻退兵,不想马倒,苻融死在乱兵之中。朱序便在阵后大呼:“秦军败矣!”士兵们不知真相,纷纷后退,再也收不住了。这时谢玄等已率领晋军渡水,冲杀过来,直追出秦军三十多里,秦军自相践踏而死者,蔽野塞川。苻坚在乱军中也中了流矢,只好带领少数人退回淮北。
在淮北苻坚搜罗散兵,回到洛阳时,百万大军只剩下十来万人了。
而在东晋这边,当谢玄将晋军全胜的消息传至建康时,谢安正在书房与客人下棋。差人将捷报呈给谢安,谢安看完便将捷报随意丢在旁边的几榻上,脸上不露一点表情,继续和客人下棋。倒是客人知道是战报,反而着急地问起来。谢安这才慢条斯理回答说:“小儿辈已胜了。”其实,这不过是谢安故弄城府而已。等棋下完,客人走后,谢安突然转身往内室中奔去,因太高兴,在过门坎时,把木屐上的齿都踢掉了。
苻坚的命运则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他在淝水之战中一败涂地,前秦从此一蹶不振。鲜卑降人慕容垂等人纷纷趁机作乱,公元384年,慕容垂自称燕帝,建都中山,史称后燕。慕容泓占据华阴称王,史称西燕。
慕容泓为谋臣高盖所杀,立慕容冲。慕容冲在阿房即皇帝位。羌族人姚苌占据北地,自称秦王。公元385年慕容冲攻长安,苻坚屡战屡败,只好留太子苻宏守长安,自率数百骑逃往五将山。姚苌便围攻五将山。苻坚被擒,在新平佛寺中被姚苌缢死,此时他刚48岁,还不到知天命的年龄。
点 评
战争是以武力为手段使对方屈服,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但一场战争能否胜利,却不能单看武力的强大程度。指挥战争的是人,直接参加战争的也是人,人离不开政治生活,离不开物质需求,并且人与人不同,不同地方的人对不同地方的环境的适应能力也不一样。所以,一场战争要想胜利,就一定要把各种因素都考虑进去。
淝水之战苻坚的失败原因就是因为他只看到了自己的百万军队,却没有看到自己国内的各种危机。一百万人,听起来是很吓人,但要想把这一百万大军的威力充分发挥出来,就要有完善的后勤保障,在指挥上,要让百万人如一人,上下一心,步调一致。为将者,指挥一百万人,一旦发出命令就无法更改,在这种情况下,说每一句话都要慎之又慎。淝水之战,前秦百万大军,各怀心思,前方少数后撤,未得到准确命令之前,稍有风吹草动,各军将领不思进取,只希望于自保,怎能不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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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安小传
十六国时期,是中国北方极为动**的时期。而就在这个金戈铁马的时代里出现了一位对后世佛教影响极为深远的人,这就是道安。
道安,俗姓卫,常山扶柳人,生于一个儒学世家。他相貌丑陋,却聪敏过人,7岁开始念书,一篇文章读两遍便能背诵。道安12岁出家,起初并不被师父重视。在田间做了几年的杂活,没被传授一点经文。后来道安向他的师父借阅佛经,师父便随手给了他一卷约五千来字的《辨意经》,道安利用田间劳作的休息时间,读了这部经,第二天就背诵了下来。傍晚,道安回来,将经书还给师父,要求另换一部。
师父责问说:“昨天给你的经书,你读完了吗?怎么要再换一部经?”道安回答道:“昨天的那部经,我已经背诵下来了。”道安的师父将信将疑,又给了他一部近万字的《成具光明经》。道安仍用田间休息的时间阅读,很快就又背诵了下来。过了一晚将经书送还了师父。这次师父让道安当场背诵,果然道安所背一字不差。师父大为惊异,从此对他“刮目相看”,开始对他进行正式的佛学教育。不久,道安授“具戒”,成为一名正式僧人,随后被师父派出去游学,进行深造。就这样,道安就开始了他出家以后的游学生涯。
在邺都,道安遇见了神僧佛图澄,遂师事之。佛图澄对道安深为器重。佛图澄每次讲经,都要道安为大家再复述一遍,道安辞锋锐利,屡挫群疑,众人为其折服。于是有“漆道人,惊四邻”的赞语。道安也由此出名。
佛图澄死后的15年间,道安一直辗转活动于河北、山西一带,边修禅,边讲学。史学大家汤用彤先生曾经说:“盖安公……恰逢世乱,其在河北,移居九次,其颠沛流离不遑宁处之情,可以想见。”但是,尽管这个时期的道安颠沛流离,他仍能于乱世中寻求宁静,于奔波中聚众讲学。
这一时期,追随道安、从之受学的门下弟子,已有法汰、慧远等五百多人。道安虽居处不定,而其门下,确已成为佛教重地。
不久,石虎死,慕容氏攻掠河南,道安只好率众南下,行至新野,道安对他的弟子们说:“今遭凶年,不依国主,则法事难立。又教化之体,宜令广布。”于是道安在新野作了第一次“分张徒众”,令竺法汰诣扬州,自率弟子慧远等四百多人南下。道安先到了长安,公元365年到达襄阳。在襄阳,道安得到征西将军桓豁、襄阳名士习凿齿甚至包括东晋孝武帝司马曜的推崇、礼敬,生活安定优越,于是定居下来,开始了15年的襄阳弘化时期。
道安先住在襄阳白马寺,后因该寺狭窄,难以容众,于是在官僚、豪富们的赞助下,另外创建了一所有四百多间僧舍的枟溪寺,道安就开始在这里进行弘法著述。在襄阳的15年中,道安不仅每年要讲两遍长达20卷的《放光般若经》,从不废阙,而且还从事于著书等其他的各种宗教学术活动,且都取得了重大成果。
公元379年二月,秦将苻丕攻陷襄阳,道安与守将朱序等人一起被带到长安。在襄阳城陷之前,道安又一次“分张徒众”,慧远与弟子数十人,南适荆州。后来,慧远定居庐山,名噪一时。道安到了长安后,苻坚曾高兴地对仆射权翼说:“我以十万之众攻襄阳,结果只得了一个半人。
安公为一人,习凿齿为半个人。”还有一次,苻坚出游,要道安与他同辇,权翼阻止。苻坚则很生气地说:“与道安同辇,并不是安公的光荣,而是我的光荣啊。”随后要权翼“扶安升辇”。
因苻坚对道安推崇备至,道安住在有僧众几千人的五重寺,生活环境也还是相当优越的。道安在这种优越的环境中,继续他的弘化事业。他致力于译经事业。“笃志经典,务在宣法。所请外国沙门僧伽跋澄、昙摩难提及僧伽提婆等,译出众经百余万言。”公元385年2月8日,道安于长安去世,终年72岁。孙绰撰写《名德沙门论》,称誉道安:“博物多才,通经名理……物有广赡,人固多宰,渊渊释安,专能兼备,飞声汧陇,驰名淮海,形虽草化,犹若常在。”道安之名见重于当时,由此可以想见了。
晋元帝父子
晋元帝司马睿,司马懿曾孙,袭其父司马觐位为琅邪王。西晋愍帝死后,司马睿在建康即位,在位8年后病死,终年47岁。司马睿一生最大的功绩就是令已经灭亡的晋室又于东南崛起,保存维护了汉族文化,令晋朝又延续了一百多年。但他既无力控制东晋的政局,更无力北伐收复故国,所以他仅是东晋偏安政治的缔造者。
西晋末年,东海王司马越为维护自己在江南的利益,封琅邪王司马睿为安东大将军,总揽扬州一带军事,镇守建业。在愍帝时,由于连年战乱,“八王之乱”后,少数民族政权于北方崛起,司马家族在北方的统治几乎完全丧失,随着大量贵族、平民的南迁,西晋的政治重心已经逐渐转移到了建业。此时,建业亦更名为建康。
论资历,司马睿在西晋宗室中本非强宗,又无甚威望,其能得江南士人拥护,全赖琅邪王氏的全力支持。琅邪王氏兄弟出身于世家大族,在王氏王导、王敦兄弟的拥护下,司马睿得以在江南立稳脚跟,进而得到南方官僚的大力拥护,为建立东晋政权奠定了基础。公元317年,晋愍帝司马邺被刘聪毒死,西晋灭亡。在群臣的再三劝说下,司马睿终于同意继帝位,延续了司马氏的宗嗣,东晋得以建立。其时,王敦驻守荆州,居外掌控东晋兵权,王导为相,居内掌握东晋政治,东晋天下三分,琅邪王氏掌握其二,所以当时有“王与马,共天下”的说法。
公元313年,祖逖上书北伐,这为稳定江左政治起了很大作用。司马睿授祖逖为豫州刺史、一千人的粮饷、三千匹布,但无铠甲兵马,令祖逖自己招募。祖逖得到诏书后,和他的同僚只带着亲族、家丁几百人过江北伐。渡江后,祖逖于北方募到了几千人,很快就收复了黄河以南的大片土地。但就在这个时候,司马睿与琅邪王氏的矛盾越来越激化。为了制约王敦,司马睿派亲信戴渊为征西将军,节制了祖逖的兵权。公元321年9月,祖逖因故土难收,忧愤成疾,病死军中。
此时,司马睿为加强皇权,起用刘隗、刁协,想要消除王敦兵权,结果,反促使王敦起兵进驻建康。而刁协出亡被杀,刘隗被逼投奔了后赵。
经此一变,司马睿自知再无力消除门阀隐患,于公元322年,愤恨而死。
晋明帝司马绍,司马睿长子,睿智,有韬略,是东晋各代唯一有所作为的皇帝。可惜天不假年,英年早逝,在位只4年,终年27岁。
司马绍从少年就多接触政务,和大臣王导、庾亮、温峤等人过从甚密。所以,司马绍即位后能够较为妥当地处理当时复杂的政治关系。司马绍继承了司马睿消除门阀世族的遗愿,而他刚刚登基,拥重兵在外的王敦也同样有了废黜他的想法。
一天晚上,王敦与侄儿王允之喝酒,王允之喝了几杯就觉得不适,于是先回房去睡了。一会儿,王敦的心腹钱凤来见王敦,商量谋反的事,此时正是夏天,开着窗子,尚未睡着的王允之把这些话全听到了。而此时,多疑的王敦也发现窗户没关,就向屋里叫道:“允之啊,你睡了吗?”王允之没敢回答,反将肚子中的酒菜都呕吐出来。钱凤走后,王敦立即提剑跑到王允之房里,看到满地的污物,相信王允之不胜酒力,早已经喝醉睡着了,才没有害他。
几天后,王允之以回京看望父亲为借口,回到了建康,将王敦的策划,全告诉了父亲王舒。王舒与王导商议后,将这件事情报告了晋明帝司马绍。由于王导等人与王敦是表兄弟,司马绍为了验证消息的虚实,还亲自化装成兵士到王敦军中察看,才确定了这件事情。不久,王敦患病,不能率军,但野心未减,仍让其兄长王含和亲信钱凤反叛,带兵攻向建康。
司马绍得知王敦病重后,也下令讨伐叛贼钱凤。后来,王含被温峤击败,王敦也在忧愤中死去,叛军内部于是发生内乱,司马绍趁机挥兵击溃了叛军。平息了叛乱后,司马绍派人把王敦墓剖开,将他的尸体斩首示众,将王含、钱凤等枭首正法,而其他叛军士兵和一般将领则被赦免。
王敦叛乱平定不久,司马绍病倒了。公元325年,这位年轻的英主刚刚27岁就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