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卿所言...不無道理。”
周天恒的表情逐漸嚴肅，真的有在仔細考慮李振的說辭，而已已經漸漸嗅到了危機。
“隻是，李卿所言，與商路有什麽關係？”
“有的！陛下須知，西域吐蕃也好，北方突厥也好，甚至是遼東的高句麗，他們都要麵對一個共同的問題，那就是糧食！
吐蕃久居高原，尋常農作物無法存活，所以吐蕃的主要的糧食作物就是青稞，但陛下須知，吐蕃適合種植的土地是有限的，但人口卻會隨著時間與日俱增，總有一天，吐蕃的青稞產出將無法供應他們的需求，他們會向誰求助？
不僅僅是吐蕃，突厥位於北方，天寒地凍，高句麗盤踞遼東，地勢崎嶇，都或多或少有糧食不足的問題，而作為占據了中原富饒之地，大興是他們唯一能夠得到幫助的地方，隻有向大興購買糧食，才能滿足他們與日俱增的人口。”
聽到這裏，周天恒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李卿說的在理，不過向外族出手糧食，豈不是放虎歸山？”
李振笑了笑，解釋道：“陛下曲解臣的意思了，臣不是要向他們販賣糧食，先前臣已經說了，他們的糧食本就不充足，經常需要商人來往各國進行購買。
如果在這個時候，我們再推他們一把呢？”
“怎麽個推法？”
“就比如，我們可以向吐蕃的商人大肆高價收購珍貴草藥，亦或是向突厥高價收購毛皮？甚至是向高句麗高價收購木材，這些商人會怎麽做？”
周天恒一臉的不解，道：“自然是大量準備，既然能賣出高價，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是極是極，可陛下要知道，無論是草藥，毛皮，亦或是木材，他們的數量終究是有極限的，可貪婪卻是無限的。
等到他們意識到這個是生財之道，他們會大量的收購土地，用以種植草藥，木材，甚至是放養牛羊，用於種植糧食的土地將會越來越少，他們也將愈發的依賴大興。
或許一年兩年看不出什麽，或許三年五年就會有人發現這個弊端，可到了那個時候，大興糧庫充足，將士士氣正盛，還會懼怕區區幾個糧草不足，人心惶惶的蠻夷小國嗎？”
此話一出，周天恒倒吸一口涼氣，滿臉的震驚，腦海中仔細回味李振的話，愈發感到不可思議。
這真的隻是一個二十幾歲的人？
哪怕是姚昊英這種老狐狸，任職右相二十餘年，都未必能想的如此透徹，如此深遠！
“李卿大才！你果然沒有讓朕失望！”
“其實隻要換一個思路，想出這些辦法並不算難，臣以為，戰爭是政治的延續，商戰難道就不算是戰爭嗎？”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李卿的話，讓朕豁然開朗，沒錯，這條商路相當重要，朕必須要牢牢把握在手中！”
周天恒目光灼灼，甚至已經暢想起將周遭的蠻夷小國全部吞並，開疆擴土之時的景象，讓他心馳神往。
試問，那個皇帝不想在自己在位期間開疆擴土？
周天恒也不例外，甚至對此相當狂熱。
周天恒登基十幾年來，對外的戰爭比起先帝時期並不少，甚至還要更多，花費了糧草銀糧無數，但真正做到開疆擴土的，也就隻有張弘毅打殘了突厥的那一次，以及李振說服回鶻可汗投誠，將西域的一部分收入囊中，僅此二次而已。
周天恒是個相當有野心的皇帝，怎麽可能隻於此？隻是礙於大興的國力，不得不擱置罷了。
可如今，李振給他出了一個方法，或許能夠輕而易舉的將周遭的效果全部吞並，周天恒不可能不心動。
“真是個玲瓏人兒，朕很幸運，能得李卿輔佐。”
“陛下是聖明之君，所以臣的思維也就活泛一些，也想為這個天下，黎明百姓們做一些實事，倘若陛下是個暴君，或許臣早就辭官，躲去天高皇帝遠的地方了。”
君臣商業互吹了一番後，周天恒爽朗的笑了笑。
“李卿所言，都記下來了嗎？”
常舍人忙不迭的點點頭，望向李振的目光中多了幾分崇拜。
“記下就好，李卿所言將會是我大興未來五年甚至是十年的國策，相當重要！”
別說十年，就算是二十年，隻要能將突厥，吐蕃以及高句麗這些盤踞多年的硬骨頭啃下來，周天恒也等得起！
“朕實在好奇，李卿這一肚子本事究竟是跟誰學來的，朕有幾個兒子，能不能讓那位高人也教教，等到將來朕駕鶴西去，也不至於在天上見祖宗基業毀於一旦。”
“臣無師自通。”
“罷了，朕還沒有這麽小氣，沒必要計較這些，隻要你願意誠心誠意的輔佐朕，朕又豈會虧待你？
李卿的方法很是毒辣，潛移默化的動搖他們的國本，嗯...這法子很陰險，隻是現在還沒有成效，朕也需要去實踐一番，況且朕剛剛晉了你的爵位，但此功不封爵，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李振忙不迭道：“陛下，縣伯挺好的，臣很滿意現在的生活，若是再晉爵，那日子就太累了，不必封賞了。”
“不封賞自然是不行的，不過不是現在，李卿，也希望你能理解朕的苦心，朕雖是天子，亦堵不住悠悠眾口，等到你的計策初見成效的那天，朕再封賞你，想必天下人也就不會再反對了。”
“多謝陛下。”
“是朕應該謝謝你才對，多好個孩子，你若是朕的兒子，朕現在將皇位傳給你也無憾了。”
這句話的分量很足，足到李振甚至不知道該怎麽恢複，隻能訕笑了幾聲，權當回應。
“不過，其實此法也有個弊端，國庫方麵...可能沒有那麽充足。”
周天恒尷尬的撓了撓頭，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李振將方法都想好了，現在就差實踐了，結果你這個皇帝掉鏈子了，你這麽多年到底都幹啥了？
“唉...陛下，咱們大興...這麽捉襟見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