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送出绳子时大喊:“聂雕接住。”
大船上的聂雕见状,伸手接住飞来的绳子,并用力向后拉去。
朗冲借力飞身上船,而此时计绍先已先一步到达船上。
“轰”地一声,那艘小船撞上礁石,立刻船体破裂,碎木纷飞,看上去格外地惊心动魄。
而那名夺包者借着那根长索,直向对面峭壁上**去。
双脚触到石壁时,两腿一屈一蹬,又借力腾空,手中抓着绳索,几个起落,已到达山顶,
虽然是借助一根长索,但那人动作灵巧敏捷,从出击到攀上山顶,一气呵成,收放自如,犹如灵猿一般。
朗冲也被这高超轻功所折服,江湖上有这样轻功造诣的人屈指可数,他一定就是傅轻鸿。
傅轻鸿的出现绝非偶然,这是事先精心安排好的一个圈套。
从渡船被换,到舵柄折断,大船跟来救人,一切都是为了给他创造机会夺画。
这计划不可谓不精妙,如果……
朗冲苦笑了一下,走到那个胸有鲤鱼纹身的壮汉面前,语带挖苦的道:“兄弟,你来得真是时候。”
那壮汉便是季灵鱼,他故意一脸茫然的样子:“对啊,来得真是时候。”
虽然明知这壮汉是傅轻鸿的同伙,但没有证据,也不能把对方怎样。
朗冲只是淡淡地道:“下一个渡口,我们下船。”
季灵鱼笑着道:“着什么急啊,我们捎你们一程。”
朗冲冷冷地道:“不用了。”
季灵鱼点了一下头:“那好吧。”
朗冲一转头,看见计绍先站在一旁,正用冰冷的眼光狠狠地盯着季灵鱼。
计绍先当然也看出季灵鱼跟随抢走他画的人是同伙,所以眼中的敌意毫不隐瞒地表现了出来。
季灵鱼却一脸的不在乎,还故意地在他面前走来晃去,时不时地还哼哼小调。
朗冲走到计绍先的身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低声道:“出门在外,小不忍则乱大谋。”
计绍先咬了咬牙,转过身来,面朝江水。
过了劈风峡,又行了半个时辰,便到了下一个渡口。
此时已是中午时分,季灵鱼指挥着水手将船停在码头上,将跳板搭在船与码头之间,船上的人开始陆续下船。
计绍先这时却走到季灵鱼的身边,拱了拱手:“谢谢这位壮士刚才的搭救之恩。”
季灵鱼仰天哈哈一笑:“义不容辞,不客……”
但是话未说完,猛然觉得劲风扑面,却是计绍先冷不防地一拳打来。
他仓猝间向后一躲,这一拳虽然没有打中脸颊,但拳锋却扫中他的下巴,打得他向后一个趔趄。
他火冒三丈,挥舞着拳头便要朝计绍先扑过去,却被朗冲和聂雕同时拦住。
计绍先指着他道:“你与盗贼狼狈为奸,合谋抢走了我的画,以为我不知道吗!还装什么义士,这笔账先记下,我会找你算的。”
他转身向码头走去。
季灵鱼愤怒地回应:“你那幅画来路不正,不义之财人人可以取之,你也别在我面前装什么正人君子。”
他想冲过去还击,怎奈朗冲和聂雕拦在面前。
他知道这两人都是武功高手,特别是朗冲,即便单打自己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何况对方又是官府中人,他也不敢和官府中人发生正面冲突。
眼见计绍先就要走上跳板,却又是不甘心忍下这口气。
他头脑间忽然灵光一闪,已经有了主意,回头瞅了众水手一眼,虽然没有说话,却偷偷地使了个眼色。
他再回过头来,看到计绍先正要抬脚踏上跳板。
他突然脚下使力,将船用力地往下踩。
他本来就站在船的右舷,这么一使力,身后那些水手也心领神会,同时将船的右舷向下踩。
那船马上倾斜,计绍先迈向跳板的那一脚顿时踏空,整个人向前抢去,而朗冲和聂雕也冷不防被晃得一个趔趄。
季灵鱼则趁机如泥鳅般从朗冲和聂雕的夹缝中穿过,直扑向计绍先。
计绍先毫无防备,被季灵鱼拦腰抱住,一齐向江中落去。
计绍先不谙水性,落水之后,挥舞着双手胡乱地挣扎,却被季灵鱼抱着双腿直接拖入水中,连喝了几口水。
聂雕也不会水,急得在船上直跺脚,并大声喊:“别打了,别打了。”
朗冲本来有一个要跳入水中的举动,但他忽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止住了下跳的动作,看着江中的计绍先,也是一脸的焦虑。
江面上,计绍先双手胡乱地扑腾着,脑袋刚一露出水面,就又被季灵鱼给摁了下去,也不知喝了多少水。
“放了他吧,这样会淹死他的。”忽然一个声音喊道。
这一声喊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因为这声音竟然是从船上的水手中间发出的。
郎冲和聂雕一齐转头看去。
只见在船尾处,一个“水手”正以手捂嘴,眼神中充满了慌乱,显然她也没料到自己会失声出口。
听见这声喊,季灵鱼揪住对手头发的手停了下来,没有再将那颗脑袋摁下去,可能觉得这样折腾,已经报了那一拳之仇。
他架着计绍先的胳膊,游到岸边,用力一甩,计绍先的身子便被丢上了码头。
计绍先爬在地上连吐了几口水。朗冲和聂雕都跃下船来,扶起了狼狈不堪的计公子。
季灵鱼却从江中纵身上了船,回头看了一眼计绍先,嘿嘿一笑,一摆手,众水手便开始收起跳板和绳索,准备将船驶离。
被朗冲和聂雕搀扶的计绍先,突然推开二人,纵身一跃,直接上了船。
季灵鱼还以为对方不服气来找他麻烦,立刻摆开架势,准备迎战。
但是计绍先却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冲到那些水手当中,问:“刚才是谁喊的?”
那些水手谁也没有应答。
但是在船尾一个身材瘦小的水手眼中却露出了慌张的神色。
计绍先疾步来到那个水手前,上下打量着对方。
季灵鱼知道那个水手是江红月扮的,便要走过来,撵走计绍先。
但这时朗冲和聂雕也跟着纵身上船,有意挡在中间。
季灵鱼眼见无法靠近,只得大叫道:“姓计的,你有种冲我来,别去欺负我的弟兄。”
计绍先根本不理会季灵鱼,双眼直直地盯着那个水手,过了良久,才道:“你是红月,对吧?”
江红月低着头,没有应答,欲转身走开,却被计绍先一把抓住双肩,被迫面对着对方。
计绍先道:“你是红月,瞒不了我,虽然易了容,但是你的眼睛和声音却改变不了。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江红月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应对。
计绍先的目光中充满了惊讶和迷惑:“你是不是被他们胁迫了?我现在就救你走,跟我在一起的有官府中人,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
说完拉起江红月的手,便要向船舷方向走去。
江红月一甩胳臂,挣脱了计绍先的手:“我没有被任保人胁迫,是自愿待在这儿。你走吧,我的事与你无关。”
她转身便往舱内走去。
计绍先怔了一下,伸手又抓住了江红月的肩膀:“你知道,你的离家出走,让你家人有多着急吗!你也该为你家人想想。”
江红月整个身子顿了一下,回过头道:“将来我会回去向他们解释的,但现在我还不想回去。”
计绍先神情焦急:“红月,你怎么了?被什么迷住心窍了吗?你想没想过跟着他们将来会是什么后果。他们是盗是贼,总有一天会锒铛入狱的,跟着他们也会是这样的下场。红月,别执迷不悟了,醒醒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如果……”
“别说了。”江红月大声喝止。
她转过身面对着计绍先,本来躲闪的目光这时直接迎上了对方的眼神,那目光凌厉而坚决:“对于我的选择,我愿意接受任何后果,决不后悔,谢谢计公子的关心。计公子请走吧,这船就要出发了。”
江红月说完,没有再往舱内走去,而是转头对季灵鱼道:“鱼兄,咱们开船吧!”
季灵鱼心领神会,立刻招呼水手:“准备开船。”
计绍先喘着粗气,目光变得冷硬起来,他一把抓住江红月的手腕,口气坚决地道:“我今天就是要带你回去。”
拉着女人便走。
季灵鱼见状,猛地抽出插在腰间的柳叶刀,厉声道:“放开他,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
聂雕也拨出了兵刃,拦在季灵鱼面前,冷笑道:“不客气又能怎样。”
江红月被计绍先拽得向前趔趄了两步,用力一挣,却没能挣脱。
她大声道:“计公子,你别逼我。”
计绍先则不理不睬,依旧拉着她的手向前走去。
江红月突然挥掌朝计绍先打去。
计绍先举手一挡。江红月右足跟着踢来。
计绍先身子向后一缩避开,然而这一踢却是虚招,江红月的左手突然并指如戟,直插向对方面门。
计绍先猝不及防,本能地松手退后。
江红月趁机向后一跳,挣脱了计绍先的控制。
计绍先则惊愕地看着女人:“你还会武功?”
江红月也不说话,身体再退,已到了船尾,摆出了一个要跳下去的姿势,回头冲着计绍先道:“你再逼我,我就跳入江中。”
计绍先又惊又怒,却又无可奈何。
他胸口起伏,突然冲着码头大叫:“傅轻鸿,你这个懦夫,抢走了我的画,拐走了我的女人,这么偷偷摸摸地算是什么男人!你敢不敢出来,与我当面对决。”
喊声远远地传了出去,远处却突然有了回音:“我敢!”
计绍先原本只是想通过喊叫发泄心中的怒火,却没想到真的有人回应。
他循声望去,只见码头远处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人,正向这边走来。
那人约有二十六七岁,中等身材,穿一身青色布衣,松松驰驰,神情平淡,好像是一个没事出来闲逛恰好经过此处的游人,全身上下,看不出一丝锋芒。
但是计绍先第一眼看到此人,便感觉到对方在那平淡的外表下所展现出不平凡的气质。
朗冲提醒他:“这人就是傅轻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