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骑者身穿灰衣,趴在马背上,双手紧紧地抱着马脖子,好像只要一松手,便会摔落下去。
到了酒店前,灰衣人想要翻身下马,却“扑通”一声,从马上掉了下来。
那人头发凌乱,脸上衣服上到处都是血渍。
落地之后,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手臂刚支起半个身子,又瘫倒在地。
“是老二。”宇文虬惊呼一声,从窗口一跃而出。
来到那灰衣人面前,他蹲下身子,伸手将对方扶起,问:“老二,你这是怎么了?”
灰衣人耷拉着脑袋,神情非常地痛苦,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他张口想要说话,却“哇”地吐出一摊血水。
他努力地抬起手臂,向身后一指,再次瘫软在宇文虬身上。
宇文虬抬眼望去,只见远处又有一骑奔来,显然二弟受伤一定跟来人有关。
他将灰衣人交给曹宣:“把老二送到酒店里,看看他受了什么伤,给他用些药。”
曹宣应了一声,接过灰衣人,背在身上向酒店而去。
宇文虬立在酒店前,望着越来越近的那匹马,眯缝的眼睛中,杀机闪烁。
他已调息运功,力贯全身,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恶战。
二弟的武功在江湖上算得上一流的高手,能将他打成重伤的人肯定非泛泛之辈,他自然不敢小瞧来人。
那六名随从也都从酒店中涌了出来,见此情景,都拨出兵刃,严阵以待。
那一骑疾驰而来,临近酒店也不减速。
宇文虬已能看清马上骑者的容貌,那是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圆脸大眼,一头黄发。
对方也在看着宇文虬,嘴角似乎还挂着一抹笑意。
宇文虬不认得来人,但是他的注意力丝毫不敢懈怠。
然而那一骑到了酒店前,即不曾停下,也没有向宇文虬发动攻击,而是在他们面前一晃而过,顺着大道直接跑了过去。
在经过宇文虬面前时,马上人还朝着宇文虬眨了眨眼。
宇文虬看着那一骑远去,当时就怔住了。
但他决不信那人是个过客,对方那一眨眼也有说不出的诡奇,似乎还带着些许嘲讽。
在短暂的怔忡之后,他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回头冲着酒店大喊:“曹宣。”
酒店里没有回音。
宇文虬几步窜至店内,却发现曹宣躺在地上,双目紧闭,但胸口起伏,似乎已经睡去。
这明显是被人封了穴道的症状。
而那个灰衣人则踪影全无。
宇文虬蓦然间头脑一片清明:圈套!这一切都是圈套。
他伸手入怀,果不其然,那个巴掌大的免死令已经不在身上。
他已经明白,那个灰衣人并不是他的弟弟,而是傅轻鸿易容假扮的。
为了不让他看出破绽,故意弄乱了头发,用血渍涂污了面孔,并且耷拉着脑袋,不曾正面对着他,又不说话,这才瞒过他。
对方吐“血”之后,倒在他身上,而这时他的目光被远方骑者所吸引,傅轻鸿趁机盗走免死令。
那个骑者则应是他的同伙——黄猫。
他只觉得一团无名火腾地冲入大脑,目眦欲裂。
他冲入后厨,看到里面只有厨师、店掌柜和伙计三人。
他怒声喝问:“人呢?”
店伙计向后门一指。
宇文虬立刻冲了出去,但是外面却是一片旷野,哪里还看见半个人影。
“傅轻鸿,你这个恶魔,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了你的。”
宇文虬冲着那无边的旷野,尽情发泄心中的怒火。
一个时辰之后,傅轻鸿和黄猫已坐在绍兴城中一家酒店之中。
两人忙了一上午,到现在还没有吃饭,早已饥肠辘辘,这时要了酒菜,慢慢地食用。
傅轻鸿已除去了脸上的易容,换回自己的本来面目。
他边吃边玩弄着两块免死令,对正在狼吞虎咽的黄猫道:“只要咱们现在把这免死令到手的消息传给沈望江,宇文哥俩的命就过不了今夜。”
黄猫头也不抬,边吃边道:“这哥俩自从叛离鳄鱼堂,杀人越货,盗抢劫掠,为了敛财,无恶不作,犯下了滔天罪行,早就该千刀万剐。”
傅轻鸿点头:“这次到江浙来,听说这件事后,即便沈堂主不开口相求,我也打算将这免死令从他们身上盗走。”
黄猫抬头瞅了他一眼:“大名鼎鼎的智盗要是盯上的人,那人便是大祸临头了。”
傅轻鸿笑了笑,把免死令揣回怀中,夹了一口菜放入口中:“待会儿咱们把信息传给沈望江,让他们先动手,免死令倒不急着送还他们。”
黄猫点头,拿起酒壶倒酒,却发现壶中已空,便招呼店家再上一壶。
店小二应了声:“酒来了!”用拖盘端着一壶酒,送了上来。
黄猫眼神忽地一亮,但马上便恢复正常,若无其事地接过了酒,脚下却轻轻地捅了傅轻鸿一下。
傅轻鸿依旧在吃着菜,好像根本就不曾察觉黄猫的举动。
那个店小二送上酒之后,便退了回去。
黄猫拿起酒壶,先给傅轻鸿的杯子斟了酒,又把自己的杯子倒满。
这时却听到“啪”地一声响,邻桌一书生模样的年青人,失手将筷子掉在地上。
那书生叹了口气,低身俯腰去拾。
但是傅轻鸿和黄猫同时看到,那书生在拾筷子时,通过桌子下面,向他俩比划着什么。
书生用手指了指那个店小二的背影,又指了指自己的脸,然后用力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夸张的神情。
傅轻鸿和黄猫都看出来这个年青的书生在向他们提醒着什么。
他是故意把筷子掉在地上,一是这样能引起傅黄两人的注意,二是借着拾筷子的机会从桌子下面传递信息,那个店小二也发现不了。
傅轻鸿朝着那书生笑了笑,暗暗点了点头,表明已明白对方的好意提醒。
黄猫放下酒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傅轻鸿也喝干了杯中酒。
黄猫再次将两只杯子斟满。
两人边吃喝着,边说着话。
但是没过多久,黄猫忽然以手抚头:“我的头怎么这么晕?”
话刚说完,便趴倒在桌上,再也没有抬起。
“你怎么了?”傅轻鸿伸手去摇黄猫的肩膀,黄猫却如死猪一般毫无反应。
傅轻鸿突然也皱紧了眉头,自言自语的地道:“我的头怎么也这么难受?不对劲啊!”
他像是猛然间觉察到了什么,看了一眼那酒壶,又回头瞅着那个站在内厨门口的店小二,惊愕地道:“你在酒中下了药?”
那个店小二本来在静静地观察着两人的举动,这时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你的反应倒是挺快。”
傅轻鸿以手抚头,一脸的痛苦:“你是谁?为什么要扮成伙计模样,对我们下药?”
“店小二”慢慢地走了过来,伸手在脸上一抹,一张人皮面具便揭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