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将程苏的尸体带回程宅。
程苏的妻子见丈夫被杀,受不了这打击,当即晕厥过去。
傅轻鸿和黄猫连忙将人救醒。程夫人醒来后,悲痛不已,嚎啕大哭。
傅轻鸿又找到了那门客,询问来找程苏那人的长相以及当时的情况。
门客说那人身材高瘦,看上去约有三十来岁,细眉小眼,长胳膊长腿,说话声有些沙哑。
他们是乘着马车而来。当时车夫留在车上,那高瘦汉子是自己下了车,进门后,正好在院里看见了主人,便跟主人说了一些什么。
主人听了后,立刻面现焦急之色,跟着他出门上了车。临走前说:他的好友傅轻鸿和黄猫在外面受了伤,他要过去看看,可能要晚些时候回来,让我转告夫人。说完便走了。
傅轻鸿又问最近有没有特殊的人来过,是否发生过有人夜闯宅子的事。门客摇了摇头说没有。
傅轻鸿来到程苏的书房查看,发现书房中乱成一团,显然是有人来过寻找什么东西,将书房翻得乱七八糟。
当晚便在宅内设置灵堂,操办丧事。
程夫人情绪稳定后,询问傅轻鸿是谁杀了程苏?为什么杀程苏?
傅轻鸿道:“不知夫人可否知晓程兄便是当年凉国国师陈安明之子。”
程夫人低下头,颔首道:“我知道,夫君曾对我说过,他是前朝国师之子。当年凉州城破之后,夫君在管家老于的帮助下逃了出来,但是父母却死于逃亡之中。他也被迫易名改姓,在这儿住了下来。”
傅轻鸿道:“那么最近程兄有没有和异样的人往来?”
程夫人道:“来这里找夫君的人很多,有求画的,也有同道中人,他们交流切磋,时常还在一起饮酒作画,但若说异常人……”
她说到这儿顿了一下,又道:“还真有一人,那是半年前的一个深夜,我看到夫君的书房中还亮着灯,便过去给他送去新沏的茶水和糕点,却发现屋中还坐着一人。那人身穿黑袍,我进去时他背对着我,所以我没有看到他的面目。我进屋后,夫君介绍说这是他的一个旧友,也是前朝遗孤,因为不想泄露身份,所以夤夜来访。我听夫君这么说,就不便再多说什么,斟了茶水后,就退出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在深夜去夫君的书房。”
“那个人有什么特征?比方说身高,体重,年龄。”
“那人黑袍裹身,包得严实,即便我送上茶水时,他的手也是拢在袖中,没有伸出来接杯,并且他始终是背对我坐着,看不出身高胖瘦,也没说话,所以我也无法判定他的年龄。”
“那最近有没有人夜闯程宅?”
程夫人摇了摇头。
傅轻鸿指着身旁的崔芒,对程夫人道:“这位崔先生的师兄曾夜入程宅,看到程兄在书房中会一黑袍客,但是他的行踪被黑袍客发觉,于是黑袍客追出来杀了他。”
程夫人再次摇头:“我不知道这事,也没听夫君和下人们说过。”
崔芒道:“段师兄是个轻功高手,那黑袍客也是身手不俗,他们在这里没有发生打斗,动手时已远离程宅。以他们的身手在追逃的过程中应当不会发出很大的声响,而那时可能你们都已熟睡,所以没有察觉。”
程夫人道:“可能是这样。”
傅轻鸿道:“崔先生的师兄留言说,那个黑袍客便是当年西凉赫赫有名的铁将军。”
程夫人惊愕地道:“那个铁将军不是已经死了吗?”
傅轻鸿道:“现在看来,他没有死,还活着,并且他现在的身份好像只有程兄知道。”
程夫人若有所悟:“你是说,杀害夫君的人可能是铁将军?”
傅轻鸿道:“我只是怀疑,那个黑袍客怕身份被程兄暴露,便杀人灭口。”
程夫人愤怒地道:“若当真如此,这个人下手太绝情狠辣了。”
傅轻鸿望着眼前的棺木,喃喃道:“我一定要找到这个人。”
第二天一早,崔芒便要告辞,傅轻鸿不便挽留,同意了他的要求。
送到门口,崔芒似是怀着心事,犹犹豫豫地走到马前,却没有立刻上马。
傅轻鸿觉察到他的异样,便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崔芒叹了口气,似乎在心中已做了一个决定,回到傅轻鸿的身旁:“傅先生想不想知道传音石的奇妙之处?”
傅轻鸿一下子没明白对方的话意,怔了一下。
崔芒又道:“来,我让你感受一下灵石的魔力。”
他从怀中取出两块传音石放于左掌心,然后右掌覆在灵石上,并让傅轻鸿将右掌放在他的掌背上。
傅轻鸿不明白他这番举动有什么意图,依言伸出右手,盖在他的右手背上。
渐渐的他能感受到崔芒的右掌开始对着传音石发力,并让傅轻鸿也跟着发力。
傅轻鸿将内力凝于右掌心,他觉察到崔芒的手掌随着传音石的颤动而动,他的右掌也跟着动,颤动似乎是按着某种奇妙的韵律,时快时缓,最终化为一道细流,似乎要进入到他的掌心,但是一触到肌肤,又退了回去,这样来回数次,过门而不入。
傅轻鸿觉得那细流像是流沙,他也想却又抓不住。
就这样过了约有半盏茶的时间,手下的颤动停止了。
崔芒把右掌抽了出去,让傅轻鸿的右掌直接覆在传音石上,而崔芒的右掌则盖在傅轻鸿的掌背之上。他让傅轻鸿再次对传音石发力。
傅轻鸿便凝力于掌心,随着内力的注入,那股细流再一次出现,比刚才清晰明显了许多,轻轻地游动跳跃。
而此时崔芒的掌力也跟着进来,那细流似乎被唤醒了一般,被吸引着进入傅轻鸿的掌心,顺着右臂到直达体内。
傅轻鸿似乎听到一种声音,但那声音却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听得并不清楚。
这样又过了约有一盏茶的时间,崔芒道:“可以了。”然后收了右掌。但是奇怪的是,虽然没有崔芒的内力指引,傅轻鸿仍能感受到那股细流的存在。
此时的傅轻鸿隐约间觉察到崔芒的用意,他收了右手,问:“你这是让我能解读传音石的信息吗?”
崔芒没有回答他,而是将右手放在一块传音石上,轻轻地敲击。
随着他的敲击,那传音石里面又现出一张嘴的样子,随着他的敲击一开一合,仿佛在跟他手的节奏在诉说什么。
另一块传音石再次亮了起来,里面现出耳朵的形状,那耳朵也随着嘴的开合而微微颤动。
崔芒让傅轻鸿把手放在有耳朵形状的圆石上,傅轻鸿依言将手掌放下,一股细流再次在掌心中出现,随着那细流的如波浪般起伏,他能清楚地感受到一种声音,那是崔芒的声音:
“是的,你现在可以解读这传音石的信息,若无人指引,要让传音石熟悉你的内力最少要一个月,但是有了我的指引,现在就可以。”
傅轻鸿吓了一跳,蓦地收回手掌,惊异地看着崔芒:“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崔芒道:“你说得对,我是有话要对你说,但不是现在,我救出师弟后会对你说的。如果我遭遇了不测,也会把要说的话传入这石中,再想法设法地送给你。所以这传音石你留着一块,有了它你就有机会得到我的留言。”
他将一块传音石递给了傅轻鸿。
傅轻鸿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了过来:“我希望你和你师弟能够平安出来,到时我会把这灵石还给你。”
崔芒点头道:“但愿如此。”
他向傅轻鸿拱了拱手,再不迟疑,上马而去。
傅轻鸿返回灵堂,这时黄猫、程夫人和管家老于都在。
他坐了下来,道:“崔芒走了,半天的时间就能到达西风堡,袁笳鸣听到信息后再去向安西王报信,安西王肯定会派人来,估计最早也会在傍晚时分到达。”
程夫人和老于听了皱起了眉头。
黄猫道:“你怎么不让崔芒回去说个谎,把程兄的名字换做别人,那样这里就不会有危险了。”
傅轻鸿道:“段离的留言一出来,早晚会散播出去,我如果让崔芒说谎,一旦被袁笳鸣识破,他与林秋叶的性命都将不保,又何必冒这个险呢!”
黄猫叹了口气:“那嫂子他们怎么办?离开这里?”
傅轻鸿点了点头,把目光转向程夫人:“这里已非安全之地,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程夫人马上便明白了傅轻鸿的话意,对于安西王来说,程苏是前国余孽,必须斩草除根,何况程苏还知道铁将军的下落,即便现在被杀,也不会放过他的家人。
程夫人是个果断的人,当即道:“那我立刻安排人手将夫君的尸骨埋葬,然后再去投奔这里的亲戚。”
傅轻鸿道:“不能投奔亲戚,安西王到这儿来抓不到人,会立刻派人去调查你的亲戚所在,然后再去抓捕,你若投奔亲戚,不但无法保证安全,还会牵连到他们。”
程夫人无奈地道:“可是除了亲戚,我无处可去。”
傅轻鸿道:“我想过了,从这里西行一百多里,我朋友西门英在那里有一套宅子,叫鹰谷,你们可以到他那里住一段时间。”
黄猫一拍大腿道:“对,去老鹰那儿行!他那宅子一年也住不上两三个月,闲着也是闲着,你们去他那儿住就是给他看门了。”
程夫人想了想,点头道:“也只有如此了,那我们先去住着,以后找到新住处再说。”
程夫人立刻让管家老于安排人去找坟地,将程苏的棺椁下葬,然后雇了一辆大车,装上贵重物品,遣散下人。午时前,已准备完毕。
傅轻鸿问程夫人,程苏的书房里有没有什么东西丢失。程夫人说没有。
傅轻鸿觉得那找东西的人或许便是铁将军,他应该是来寻找程苏有没有留下关于他的字画记录。
而傅轻鸿也看过程苏留下的字画,并没发现有什么可疑之作。
临行前,傅轻鸿对黄猫道:“这次西行去鹰谷,我就不去了,你领着他们过去。”
黄猫诧异地问:“你要去哪儿?”
“凉州。”
“去凉州干什么?”
“去安西王府盗取《夜宴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