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轻鸿对她的缩骨术产生了兴趣,问:“如果那个间隙高度不足,你还能进入吗?”
“按正常来说是进不去。”孟九烟先是摇了摇头,但她口气又一转道:“但是我有别的办法能进入。”
“什么办法?”
“借助药物,我就能进入。”
“药物?什么药物?”
孟九烟从贴身皮囊中取出一粒蓝色的药丸:“这是缩骨丹,吃了这药之后,人的身体筋骨会变得更软更柔,你可以把身体缩到过去达不到的状态,这样就可以进入那种非常窄的通道。”
“这么神奇!”
“恩,但是这缩骨丹的药效时间有限,服了这药之后,只能在一个时辰内好用,过了这一个时辰药效便会消失。另外这药对人的五脏六腑有很大的伤害,会减少五年寿命。”
傅轻鸿吃惊地道:“那岂不是饮鸩止渴。”
孟九烟点头:“对,这药是一把双刃剑。”
她把药丸递与傅轻鸿:“这药丸炼制也不容易,许多人想求之而不得。这一粒送与你吧,第一次与你合作,算是个见面礼,也许这药对你将来会有用。”
“我用不着。”
“那可不一定,这药见效快,服下去身体便会有反应,有时身陷困境真能用得上,五年人寿换取一条命还是值得。”
傅轻鸿见孟九烟执意要送,不好再拒绝,便接了过来,然后从自己的皮囊里取出一根三寸来长的短锯条,递给孟九烟:“这锯条叫断玉小锯,是我朋友老鹰专门为我制作的,无论多硬材质的东西,它都可以锯断,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个是我回馈的礼物。”
“好的,我收下。”孟九烟笑着接受。
傅轻鸿也收下了缩骨丹,又问:“你认得那幅《夜宴图》吗?”
“虽然没见过但听说过,据说画的是凉王同铁将军、陈国师的饮酒取乐图。我以前见过凉王的画像,所以只要能找到有凉王的三人画应该就是。再说铁将军的脸上涂有颜料,这也是很明显的标记,我觉得找到这幅画并不难。”
傅轻鸿点了点头:“经你这么一说,好像盗这画并不是什么难事。”
“那要看对谁而言,对别人来说是难事,但对于大名鼎鼎的智盗和灵盗来说,那就不是难事。”孟九烟的脸上又现出那种骄傲轻狂的神态。
傅轻鸿想了一会儿,道:“我认为这事不会这么简单,安西王是个很有头脑的人,而《夜宴图》对他来说又是特别重要的一幅画,他也会想到,如果铁将军还活着,肯定会想方设法地得到这幅画,所以我觉得他一定会另有对策。”
“你是说,那幅画并不一定会在库房中。”
“有可能。”
“如果不在,那怎么办?”
傅轻鸿沉吟道:“如果这画不在库房,那么它藏在哪儿,应当只有安西王一人知道,我们即便想盗也无从下手。”
孟九烟品了品对方的话意,道:“我怎么觉得你已经有了应对的方法。”
傅轻鸿平静地道:“如果无法盗走这画,那我们只能去抢了。“
“抢?”
“对!抢!”
临近三更时,陆辟蹊还没有睡,正坐在床前的桌旁看书。
他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听到三更鼓响,才会放下手中书上床睡觉。
他今年三十九岁,身材高大,体形魁梧,常年的练武使他的身体非常地健硕,而略微发胖的体形看上去更有威严和气度。
六年前,他带兵灭了西凉国,被封为安西王驻守凉州。六年来他清除凉国残余势力,励精图治,休养生息,使百姓安居乐业,西北地区已经摆脱战乱的纷扰,一片祥和兴盛的景象。
皇上对于他的功绩也非常的认可,多次嘉奖,现在的他可以说是志得意满,
但是他却有一个心病,那就是铁将军,这个当年战场上最强大的对手。
他深信如果当年不是有叛军发动内乱,铁将军未必会输给他,西凉甚至不会被灭国。
而自从那个能清除《夜宴图》上涂料的画师被杀之后,他确信铁将军还活着。
这个对手一定是在积蓄力量,准备机会成熟,东山再起。依这个人的能力,必会在甘凉地区掀起滔天巨浪,让这安宁之世再次陷入战争的洪流。
但是他对铁将军的下落却毫无线索,外出寻找清除涂料的画师也没有进展,为此他忧心忡忡,经常在梦中惊醒。
在梦中他会看到铁将军全身浴血,手执利刃奔他而来,醒来后会发现自己一身的冷汗。
铁将军不除,便如身有疮疥,让他夜不能寐,食不甘味。
外面响起了三更的鼓声,他放下书,准备脱衣睡觉,而这时却响起了警报。
警报是由库房方向传来,陆辟蹊听了后皱了皱眉头,扫了一眼放在屋角的一个铁柜,然后又拿起书,继续观看。
王府的警报分为两级,第一级只有哨声,当警哨响起的时候,说明王府内潜入外来者,府内巡视的守卫会立刻奔赴哨声传来的方向,缉拿来贼。
守卫的首领叫张云鹤,他的武功可比肩安西王手下的将领,在他的带领下,外来者想脱身很难。
第二级警报是哨声加焰火,当王府中的守卫遇到无法解决的敌情时,示警焰火会冲天而起,并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时王府内所有的或明或暗的防卫全部启动,凉州城城门关闭,王府外的将领会立即带兵前来,集结待命。
但是自从西凉被灭,安西王府驻守凉州,这二级警报只在第一年发生过两次。
在这种全城皆兵的防卫下,内乱很快便被平息,而自那以后,二级警报再也没有启用过。
虽然二级警报不再发生,但一级警报却时常响起。
每次发生后,张云鹤带领守卫会很快地擒杀闯入者,平息内乱。因此陆辟蹊对这位守卫总管还是比较放心。
今晚的哨响之后,他并没有起身,他觉得骚乱会很快地结束,过不了多久,张云鹤便会来向他禀报。
他虽然在看书,但是外面所发生的一切声音都没逃过他的耳朵,脚步声、喊叫声、兵器交击声,从这些纷乱的声音中,他能听出事情的大概。
今晚他同样在聆听,但是在众多声音中,有一特殊的脚步声引起他的注意,因为那脚步声正在向他的寝室走来。
果然,外面传来守卫的喝声:“什么人?站住!”
一个声音道:“在下有急事要面见王爷。”
听声音,对方应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有事白天到府衙去,深更半夜私闯王府,你是来找死吗!”
“这事关系重大,不便于白天面诉,所以夜晚冒昧前来,还望各位给通报一声。”
守卫一声冷笑,不再多言,“呛”的一声,显然刀已出鞘。
“我要跟王爷说说《夜宴图》的事,你若杀了我,只怕铁将军的真容永远无法再现于世。”
那守卫听到“夜宴图”三个字顿了一下,又大声道:“你要见王爷也行,先让我把你绑起来再说。”
“我好意前来,你却要绑了我,我宁死不受其辱,要绑我除非先杀了我。”外来者的语气也强硬起来。
窗外出现了短暂的僵持,似乎那守卫一时也不知所措。
“让他进来吧!”陆辟蹊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窗外守卫应了一声,接着房门打开,从外面走进一个人来。
那人身材不高,体态较胖,还略有点驼背,披着一个大斗篷,连头带身子都裹在里面。
他呼吸粗短,脚步沉重,看上去不像是一个练家子。
那人进来后,掀去头上的斗篷,朝着陆辟蹊施了一礼:“小民洪庆见过王爷。”
陆辟蹊打量着来人,看面容那人也就二十六七岁的样子,他问:“找我有什么事?”
洪庆道:“小民本是陕西人,父亲也是一名画师,我虽然不会绘画,但从小耳闻目染,对绘画也有一些了解。我这次来凉州探亲,听说王爷正在寻找画师清除画上涂料一事,我恰好从父亲那儿学过此法,因此今晚来访,冒昧之处,尚岂海涵。”
“刚才的警报是因你而起的吧?”
“是的。”
“你为什么不选在白天来,而非要夜闯这里,还引起了警报。”
“我晚上来就是不想让别人看到我来过王府,引起警报也是要把守卫都吸引过去,这样就不会有更多的人见到我。”
“为什么?”
“因为我怕被杀,怕我在这儿的亲人受到牵连,前段时间不是曾发生过王爷请来的画师被杀一事吗,所以即便是王府中的守卫,我也不相信,越少人见到我越好。”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清除画上涂料?”
“因为我想让铁将军死。”
“你跟他有仇?”
“不瞒王爷,我本是凉国人,当年若不是铁将军力主死守,而是同意凉王投降的意见,凉国就不会死那么多人,我外祖父和两个舅舅就不会被杀,所以我恨他。再说铁将军若活着,他将来一定还会发动战争,甘凉地区安宁的生活又将被打破,这样的人就应当缉拿归案,以免老百姓再次被卷入战火之中。”
陆辟蹊的目光紧紧盯着洪庆,似乎要从他的脸上剥下一层皮来,道:“你如何能证明你有能力清除涂料。”
洪庆从袖中取出一卷纸走到桌前,将纸在桌上展开,可见纸上绘着一个人,那人的脸上涂了一层灰色的涂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