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啷個沒得用,啷個沒得用?”我娘的情緒有點兒激動起來,聲音也不由得高了,說,“我前幾天聽羅大根他老子講了,說他最近在螺螄林過去的五姑娘山那邊還看到了那個老道士呢,說不定人家根本就沒有走,連道觀都設在了那邊,我們去找一找,說不定就能夠找到呢。”
我娘充滿希望地說著,然而換來的卻是我爹的沉默。這沉默的氣氛一直持續了好久,我在**都等得難受,睜開半邊眼睛來,卻看到我那從來沒有抽過煙的老爹不曉得從哪裏找來了一根煙杆子,弄了點幹煙葉,正一口一口地抽著。他顯然是沒怎麽抽過煙,而且這自家種的煙葉又嗆,結果眼淚都給嗆得滾落了下來。
自打我有印象以來,我就沒有瞧見我娘跟我爹紅過臉,不過這一回她顯然是有些急了,一把抓住我爹的衣袖,激動地說道:“你自己也看清楚了,那溪裏解放前就死過好幾個孩子,二蛋他這分明就是被那些水鬼給纏住了,吃藥根本就沒得辦法,如果不去找那個老道士,我家二蛋說不定就沒有幾天活頭了。你咋個就這麽狠心咧,我跟你講,我家二蛋要是活不成了,我也不活了!”
我聽到這話才琢磨過來,昨天中午我娘一反常態,原來是覺得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不過,我真的就活不成了嗎?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這種問題,一想到我像這些年死去的那些人一樣,躺進一口薄皮棺材裏,然後埋進土裏去,吃不得、喝不得,沒有父母,沒有姐姐,也沒有小夥伴們一起玩,那豈不是無聊死了?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聽到了我娘以死相逼,我爹終於開了口,說:“我不是想我兒死,不過你是不曉得那些出家的人,無父無母,心裏麵根本就沒有祖宗長輩,要是養這麽一個兒子,我寧願白發人送黑發人,至少我曉得他晚上躺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