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遊戲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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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芷來不及回味陳相正話裏的意思,尹度賢那邊又出了事。

他辦公室的桌子上憑空冒出一個黑色U盤,是綁匪發來的新視頻。

尹盛被綁在椅子上,身上的血跡更甚,手腳都被繩索緊勒,指甲中像灌血一樣血紅,紅透的雙眼緊緊地盯著鏡頭,時不時地眨弄,整個人搖搖欲墜,給人感覺若不是被固定在椅子上,隨時都會跌倒在地。

和上一次一樣,視頻結尾處,仍舊有低沉的男聲說著:明天中午十二點,準時將芯片放在大廈門口的垃圾桶裏,否則……

視頻戛然而止。

於城一個頭兩個大,身體還沒怎麽恢複,能下地走路就趕緊往集團跑,到那兒就被尹盛的夫人推搡開,險些撞到椅子,給陳相正打電話卻是關機。

尹度賢把江桓叫到隔壁的會議室,臉色慘白,沒頭沒腦地丟一句:“一樣的吧?是一樣的沒錯。”

和江桓父母身上的拷打痕一樣。

“江桓,是一夥人嗎?”

第一眼看見視頻時,他基本斷定是同一夥人,因為這種痕跡不止一次出現。他的父母、校長劉毅,現在還有尹盛。

凶手是崔誌安,他殺劉毅和那些曾和孤兒院有過牽連的人,有某種未知的理由。

可尹度賢的父母不曾與孤兒院有過任何關係,更何況是集團董事,又怎麽會和那麽偏遠的孤兒院扯上關係?

尹度賢從椅子上站起來,揉著亂糟糟的頭發:“我知道芯片在哪兒了,我爸書房有個藏得很保密的保險櫃,我小時候翻到過,差點被他打個半死,芯片肯定在那裏。”

尹度賢說著,邊給家裏打電話,邊往外走。江桓用手機登錄郵箱,點開那張照片放大圖看手腕上的勒痕。屏幕上突然閃進一個電話,是楊路。

剛接通,那頭火急火燎地吼著:“大神,你在哪裏呢,我給老大打電話沒人接聽。阿正出事了,剛剛和我通話時,話才說一句就斷掉了,不知道是出了什麽事,再打就是關機。”

江桓心想不好:“他有沒有說過在哪兒?”

“好像是說水原公墓。”

怎麽一個兩個地都往水原公墓去?

車剛開出集團地下室,手機又響,還是楊路。楊路毛毛躁躁地喊:“大神,沒事了沒事了。剛阿正給我回電話,說是有人在背後偷襲他,手機不小心摔關機了,不過人沒事。”

“襲擊他的人,抓到了嗎?”

“沒有,是誰也沒看清,說是臉遮得很嚴實,隻留句‘不要再查蔚然集團’就跑了。”

回到集團,尹度賢已經拿到芯片,芯片的內容是加密的,他沒有密碼,看不到其中的內容,但也深知父親這樣小心翼翼,裏麵的內容對他來說一定意義深重。

可此刻,他們處於完全被動的狀態,一絲線索都沒有,隻能聽從對方的安排。這時,楊路又打來電話,說找到了外賣員最終停留的地點。

登時,所有人都根據給出的地址,便衣埋伏在那附近,想不到外賣員竟然躲過監控探頭,就在蔚然集團三條街外的一棟老樓裏。

距離這麽近,隨便什麽人都能輕易地捕捉到大廈裏進進出出的人。

而那棟老樓並沒有他們想象得那麽簡單,樓層多,住戶也多,商戶還融在其中。亂糟糟的在做房屋改建,走廊裏還堆滿貨箱,光地下室就有幾家企業。

不能確定尹盛具體在哪間房裏,貿然行事隻會讓事情變得糟糕,而在場的這些人,哪一個對於綁匪來說都是熟麵孔。

大家目光定定地落在敲電腦的楊路身上,他還不自知地看著視頻:“依我之見,他們在地下的概率大一點。”

等被推出車外,楊路倒是入戲很快,快速地掃眼樓上的掛牌公司,不忘從路旁的報刊亭買走一份帶招聘信息的報紙,然後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裏間的情況和了解的相同,樓道寬是寬,但雜物一堆,堪堪能容兩個人過去。小貸公司、理發店、彩票站,還有包子鋪都擠在其中。

幸好有些店麵是玻璃門麵,一眼望到底,也不用他挨家進去。樓上幾層都走過一遍,幾家看著可以的單位,他都以麵試的理由進去查看了一番。

楊路插科打諢地在裏頭到處看,又被轟出來。楊路邊下樓邊揉肩膀,剛剛那一推,肩胛骨差點錯位。

現在隻剩下地下室一層沒去過。樓梯間連著吸煙區,味道很嗆,燈光也不夠亮,延伸到深處的黑,竟和恐怖電影裏的鬧鬼處極像。

這麽一想,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抖,好不容易鼓足往上走的勇氣,腳剛下一台階,就聽到地下有聲音。他左看右看沒什麽能藏人的地方,扭身急走到靠近門邊的包子鋪。

楊路氣都不敢用力喘,點單員頭都不抬一下地問:“點什麽?”

楊路比“噓”,眼見著那人從門前急匆匆地走過,身形分明是那天的快遞員。等那人徹底離開,楊路才走出去,再走向通往地下的樓梯時,他的內心多了忐忑。

地下室的店麵不多,沒有門牌號,也不是掛牌經營的店麵,看起來並沒有出租出去。走廊也不像樓上那麽擁堵。他靠著牆壁走,最裏間的麵積明顯比前麵那幾間更大些,大門緊閉,透明的門上落著厚重的灰,門上有把掛鎖。

走得近些能看出門把手十分幹淨,耳朵貼得近些,隱約能聽出裏麵有細細的聲音。

楊路猛地直起身,不再猶豫,扭身就跑,一直到車邊都沒敢停歇。

“人,他們就在地下室最裏間。”

尹度賢帶著公司的保鏢組要往裏衝,被於城攔下,尹盛在他們手上,難保他們不會狗急跳牆撕票,進行一番部署後,才指揮他們分兩頭前後包抄。

鐵鎖被鐵鉗掐斷,於城和陳相正持槍守在門側,附耳聽確實可以聽到裏麵有輕微的響動,裏麵的人定是覺得這裏是最安全的地方,並沒有做除鐵鎖以外的掩飾。

在衝進去的命令下達後,門嘭的一聲被撞開,裏麵的場景和視頻中一樣,房子的正中間被臨時隔出一個類似於房間的隔板房,隻有一張椅子,上麵癱著個人,正是尹盛。

外間坐著的四個人顯然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亂子,來不及做過多的思考,跳起來掄起手上的棍棒揮舞著,幾下便落下陣勢。

眼見形勢不妙,不知誰喊了句“跑”。他們將鐵棍掄向隔板房,板子應聲斷裂,尹度賢喊聲:“保護董事。”

氣勢洶洶的保鏢撞開公安,挺身上前去擋隔板,這一耽誤,那四個人竟從那露出的半扇窗戶中跑了出去。

“快去攔截。”

江桓坐在車上,看見半截窗戶裏突然鑽出的人頭,不做猶豫,跳下車,一腳橫過去踢翻第一人,後麵的三人依次挨踢。四個人連一百米都沒跑出去,全部捂著小腿倒在地上,喊著:“我們什麽都不知道啊,就是負責看著而已。”

哀號間,於城他們已從裏麵出來。四個保鏢走在中間,抬著椅子腳步穩實地往前走,椅子上的尹盛處在昏迷中,尹度賢跟在身後,麵色不佳,有氣無力地拍著江桓的肩膀。

椅子被丟在地上,為首的保鏢徒手將尹盛抱起安置在後排座椅上,來回間,黑色的衣袖翻卷上去。他們似乎都感覺不到冷,冬天穿的還是薄薄一層。

幾個保鏢都鑽進車廂,一條手臂伸出來用力地拉上車門。一瞬間的晃動,江桓似乎看到伸出的小臂上有一處黑色的文身閃過。

身體先於意識,江桓跨兩步向前,想攔住車,可司機油門一踩,根本來不及,一聲呼嘯,車子已駛出老遠。

“尹度賢,你們單位的保鏢裏有帶那個文身的嗎?”

他搖頭,深呼吸:“等我爸醒過來,你問他吧,也許真相在他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