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桓的案子在網上不斷發酵,連家裏的位置都被扒出來放在網上,網友兩邊倒,看臉的小女生都呼喊著江桓看著就不像壞人,一定有黑幕,求一個公道。看不慣的男人都評論長得好看的都是渣男一個,連人都敢殺,不會放過小姑娘。
這時,一個沒有加V的大號微博對此次事件進行解析,用上了暗黑論和陰謀論,將崔誌安所在的孤兒院進行扒皮,一時間全網都在人肉當年孤兒院的負責人以及冠名讚助孤兒院的“好心叔叔們”,而江桓事件則漸漸淡化,輿論又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警局門口每天都有兩批人舉著牌子在外討伐。坐在辦公室裏都能聽到外麵大喇叭的聲音,和菜市場賣菜一樣,沒個安寧。辦公會議左一次右一次地開,但對案件毫無推動作用。
胡海抓不到,尹盛不露麵,許茜又什麽都不說。上頭給局裏壓力,局長給他們施壓。
“案子要麽抓緊破掉,要麽移交其他組解決。”
於城揉著太陽穴,隻想躺在家裏死死地睡上一通,可家門剛開,他爸坐在客廳,雙臂交叉,一副審訊的架勢,指著報紙上關於局裏的負麵報道:“怎麽回事?你們單位怎麽能出這麽負麵的新聞,這是你同事,你平時都是和什麽人共事呢?我平時怎麽教你的,如果你睜大眼睛好好選選什麽人能做朋友什麽能不能做朋友,現在怎麽會被連累?”
於母坐在一旁,絲毫沒有心疼他的意思,也是在等他的回答。也對,他們一直都是這樣,望子成龍,恨不得他能有點什麽豐功偉績,一飛衝天。
“爸,我有點累,我先睡會兒,醒了和你說。”
“睡什麽睡,一天天這麽點事都解決不了,讓你相親你說忙,現在不忙了,去把李教授的女兒約出來見一麵。”
“爸!”
“爸什麽爸,別和我說你喜歡你們單位那小丫頭片子,之前喜歡,我不說什麽,現在人家男朋友回來了,你還想怎麽樣?”
於城抿著嘴,什麽話都不想說,把剛脫下來的衣服又穿回去:“我先回局裏,你和媽好好休息。”
回到局裏,大家沒處去,都窩在辦公區,陳相正還在看研究院裏的視頻,自從大火後,研究院的監控安裝得非常全麵,基本沒有死角。
發生命案是在一樓的實驗室,偏巧為了試驗的保密性,室內並沒有安裝監控探頭,但從走廊能夠看清楚每個進進出出的人。
在夜晚七點半左右,一個穿著黑外套戴著鴨舌帽的男人鬼祟地撬鎖進入實驗室,大約十分鍾左右,江桓緩緩地走進來,監控上的時間還在走,進去不足十分鍾,江桓滿手血地從裏麵走出來,腳步有些快。
但江桓不曾回頭看,一直消失在走廊盡頭,下個鏡頭便是大廳裏,他和寧芷在門口的碰麵,寧芷撲到他懷裏。
陳相正把視頻關掉,轉頭看見寧芷紅著眼坐在一旁,他一句哄人的話都說不出口。
也不知怎麽了,從洲地回來,大家好像都變得很不同,以前輕易開口的玩笑,現在卻不能再說。
“殺一個普通人十分鍾很容易,但殺崔誌安根本做不到。”
實驗室沒有打鬥痕跡,隻有一種可能,江桓進去時,崔誌安已經被害,那段視頻是被掐頭去尾截取了中間部分。
於城知道她急,吩咐陳相正:“再找找有沒有其他人更早進入實驗室,無論什麽時間。”
楊路重新看了一遍網上的那段視頻,又拿實驗室的室內圖進行了比對。
“這段視頻應該是在窗那邊的實驗櫃裏拍攝的,法醫那邊給出的結果是,沒有發現指紋。後麵也沒有可疑人員從走廊出去。”
寧芷指著照片裏的實驗室:“從窗戶出去的。我記得這邊有幾個停車位,行車記錄儀收回來了嗎?”
陳相正點頭:“收了。”
那個時間點是下班後,一共就停了兩輛車,一輛車是倒著停的,隻有一輛車能夠作為參考,視頻不是很清晰,但好在正對著實驗室的窗口,看不清室內的情況。但窗外的情況倒是一覽無遺。
按照時間上,在江桓離開實驗室不久,一個鬼祟的身影快速地從窗口跳出來,順著牆壁跑走。
楊路把這個鏡頭截圖下來,發送到手機上:“看不清楚啊,一點都看不清楚。”
“周邊監控,無論如何都要找到。”
陳相正轉回目光看於城:“老大,咱們手裏現在還有什麽牌?”
“當年第一個舉報胡海性侵的女高中生,現在已經被秘密保護起來,大家都要時刻保持警惕,不能確定胡海什麽時候會對我們下手,別讓他鑽了空子。再找出視頻上傳者,無論如何,這個鍋不能背!”
一間小旅館,十幾平米的大小,進門就是簡陋的洗手間,再向前是一張單人床,沒有桌子也沒有電視,像個四方盒子。屋子沒有窗戶,關上燈一點光都進不來。
江桓坐在**把一張SIM卡放進自己的手機,開機提示是中國移通,黑省卡,從洲地回來時他讓比根幫忙辦過一張,沒想到會用在這裏。
他往於城手機裏發送一條短信,很簡短,隻有“在哪”兩個字。
很快,那頭回複信息。他坐起身把外套穿上,壓好帽子,戴上口罩走出去,外邊天大亮,晃得他有幾分不適。
車被他丟在橋洞下,現在隻能打車過去。路上司機總是回頭看他,深怕他是什麽壞人。
江桓止不住地咳嗽,捂著口罩:“感冒嚴重,臉上生疹,怕嚇著你。”
司機這才舒口氣:“最近不太平,這警察都能變成殺人犯,真是不敢想。有幾次我有那邊的生意,那局裏氣氛可真不好,出來個警察都要被那幫人纏著問,再趕上運氣不好的,還容易被拳腳招呼。”
江桓沒應聲,不知道寧芷有沒有因此受傷。他不能想這些,但凡想到都覺得心口空洞洞的,她落的淚和伸手到他身上觸摸查傷時的顫抖都讓他心顫。
車停在一處老房子前,低矮的窗戶被窗簾遮住,對麵便是那家已經很久沒開門的神婆店。都說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胡海不會想到他們把人安排在這裏。
敲門進去,開門的是個年輕人,江桓在局裏見過一次,他是從資料室裏調過來的實習生,什麽都不知道,隻知道看住屋子裏的女人就好。
“江法醫?你沒事嗎?”
“那女人怎麽樣?”
“不怎麽樣,鬧騰得厲害,不過也沒跑出來過。”
裏屋,行李箱放在一邊還沒有打開,金回坐在**刷著手機,身上的衣服有些褶皺,扭頭看見江桓尖叫一聲跳下床,舉著手機指著他:“你是誰?”
“叫你回來的是我。”
金回惱怒地抓著頭發:“你明明知道胡海要殺我,還叫我回來?”
“那你知道胡海為了讓你出現,又殺過多少人嗎?”
“那關我什麽事,當年的事,是我錯了,我沒想過那女人會自殺,我如果知道會讓老師變成這樣,我什麽都不會說的。”
“你也知道他是你老師,為什麽還要那麽做?”
“我喜歡他,很喜歡,他救了我,我對他一見鍾情,和他表白,他卻拒絕了我,那時候年紀小,根本容不下那樣的羞辱。我隻是開個玩笑,沒想過事情會鬧大。”
江桓無話可說,就像蝴蝶效應,誰都不會想到一個小小的笑話,會讓十年的恩怨發展到現在的地步。
“我的朋友都死了,隻有我一個人活著,在國外的那幾年,我每晚都在做噩夢,夢見她們問我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謊,夢見老師的未婚妻問我為什麽要讓那些男生摸她,也夢見老師拿刀架在我脖子上問我為什麽讓他生不如死。
我睡不著,頭痛,滿腦子的聲音。我父母帶著我到處求醫,不停地吃藥,各種各樣的藥,想想還不如死在六年前。”
她說完,身體不由得抽搐,手指用力地摳在被子上:“可不行啊,都挺到現在了,我不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