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統三年陰曆四月,上海灘這幾天陰雨連綿。細密的雨水不停不休地,彌布於洋樓弄堂的街街角角。沉悶潮濕的空氣就像是濕漉的棉被一樣,裹在每個人的身上。而持久的陰雨又像是在散播著毛絮一般,一不留神就被吸入,而後就是從喉管到心髒的堵塞,讓人說不出的憋塞壓抑。
貧民的棚戶房外已是泥爛不堪,而僅僅一牆之隔的租界裏,除了那些光鮮的洋樓外,普通人家的居所也差不了多少。“出門兩腳泥,居家水透牆”,這幾乎是當時在這種天裏,大清子民於上海居所裏生活的寫照了。
法租界的老弄堂是租界的原住區,其建築的殘舊與正在漸次而起的小洋樓呈鮮明對照。舊與新,陳腐與先進,老模樣與洋潮流,都在租界的方寸之中碰撞著。
而外麵的中華大地,正在經曆著一場亙古未有的激烈碰撞,但也如新舊交替的規則一般,難以一蹴而就。
但在一處弄堂的盡頭,有間破舊的小木樓,這裏似乎是被外麵世界遺忘的角落般陰幽,沒有絲毫生氣。哪怕是已到了晚飯時間,也沒有一絲炊煙升起。
這時一陣咚咚的砸門聲打破了所有的沉寂,這陣急促的敲門聲響了好久,可是木樓裏就是沒動靜。這時就聽一個女人的聲音叫道:“秦先生在哇?秦先生在哇……”
接連叫了幾聲還是沒有任何反應,這女人急了,索性打著油紙傘退後兩步,衝著木樓上叫開了。
“儂唔好這樣吧?來一次勿出聲,來一次勿出聲,儂要躲到啥時節?初頭我那能介笨啦!看儂也是斯斯文文,還有探長介紹,才好讓儂搬進來的呀!儂倒好,當房子白住的哈?一來討租末寧,再試一趟,還是末寧,伊講這是啥事體啊?吾勿是不通情理的人,住房交租,天經地義哇!儂倒好,成天辰光不見人!阿拉觸黴頭,遇上這事體當我碰到赤佬了,但欠下的租總是要給的伐?吾行讓屋頭的亞叔阿哥阿姐儕來評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