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羅偵探送了福爾登去後,便獨自到畢公館去,隻見裏麵景象,與昨日大不相同:滿屋紮著白色彩球,出出進進的人全穿著白衣衫;中間大廳上,十幾個和尚在那裏拜《梁王懺》[58],喊得震天價響;天井裏邊有兩桌和尚,在那裏敲著木魚念經;有一班小孩子們,哄在和尚旁邊,嘻嘻哈哈地亂混;其餘的人,一概帶著憂容。
再看賬房門前天井裏,五六個木匠,在那裏鉤棺材板,做得十分忙碌,便想到他們一班醉心名利的人,到頭來隻博得這麽一個結果,眼見得金錢功名,無非全是泡影,這勞什裏,何曾帶得進去呢?
羅偵探卻一直走進賬房,隻見裏麵擠著十幾個人,也有打算盤的,也有發點心籌的,也有紛紛講論的,也有閑著抽水煙的,卻不見有黃賬房。
羅偵探向各人點了點頭,說明了來曆,便有一個少年領了他,從裏麵一扇門走進去,一拐彎,便是一個花廳。
黃子輝早已迎了過來,請羅偵探升炕坐了,又招呼了管家泡茶,自己親自捧過一碟各色的雪茄煙紙煙來,請羅偵探抽。
羅偵探此時一味地留心看黃子輝神色,隻見他哭喪著臉,腮間淚痕未幹,眉頭緊皺,胡須高豎,還隻是假堆著笑臉來殷勤他,說道:“本不敢勞駕,怎奈禍不單行,老東翁過世之後,不料少東又不見了,自昨晚出門後,至今尚未回來。”
羅偵探詫異道:“怎麽?昨夜便不見麽?為什麽事出去的?還有一層,貴處的風俗,帶著重喪,父死未殯,便作興出門麽?”
黃子輝道:“怎麽不是?吾們的風俗,也不能重喪裏帶麻出門的。吾們少東的古怪性兒,料尊駕已知道了,便是昨夜出門時,家裏何嚐有人知道呢?”
羅偵探道:“如此說來,他竟是私行出去的了?吾想他尊夫人總該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