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半,倪晟下了從阿姆斯特丹轉回仙蹤市的飛機,拿到托運的行李箱,進了衛生間。躲在一扇門後,他迅速脫下西裝,換上了棒球帽棒球衫,戴上一副巨大的雷鬼墨鏡,粘上兩撇八字胡須,整個人堪稱麵目全非,叫人無法想到他是從德國參加國際頂級醫學交流會議回來的心髒病學專家。
偽裝完畢,他才拖著行李箱離開機場。機場出口站著很多人,捧著相機和鮮花,高舉寫著“歡迎倪晟載譽歸來”字樣的牌子,正在翹首等待。電視台的攝像機也都架好,女主持人不停看表,也不停補妝。
倪晟壓低了帽簷,側著身子經過攝像機的鏡頭,沒有引起一點懷疑。直到上了一輛出租車,他才摘下墨鏡,看看手表,離四點半還有一個多小時,應該還來得及。
“去複興路。”他說。
意料不到的情況還是發生了。並非是黃金周,甚至也不是節假日,飛機場通往城區的高架橋上就已經擁堵得水泄不通。出租車卡在一個不前不後的位置,像塞住食道的一塊魚骨。
倪晟的目光盯著灰白色天空,想象自己坐著掃帚掠過樓群,以魔法師的形象出現在小枝麵前,給她一個大大的驚喜,將禮物堆在她旁邊。在德國,每當看到一個新奇玩意兒,他總會想,小枝看到會有多麽喜歡。
他的計劃本來是這樣的,先把小枝從幼兒園裏接出來,再帶她去好好吃一頓,然後再帶她去遊樂園看煙花,十點鍾再把她送回盧笙那裏,至於盧笙會怎樣發瘋,他能想象到,卻已不在乎。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車紋絲不動。他用一種近乎乞求的口氣,詢問司機能不能想點辦法,例如見縫插針地掉個頭,逆行出去另找一條道路,所有違章罰款扣分都由他來解決。
“開玩笑。”司機冷冰冰地丟來一句。但好在,前麵有一些鬆動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