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異聞錄:死亡金像

第三十三回 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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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無忌和大頭慌了神,倆人衝過去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找了半天機關,兩扇厚重的石門卻像粘在了一起,除了中間的縫隙透過來通道裏的微弱幽光,其他啥也看不清。

“你倆站那犯什麽傻呢!趕緊來幫忙啊!”欲哭無淚的董無忌真快瘋了。

大頭嘴裏喊道:“別慌!找門邊,看看有沒有花紋啊,機關一般都在那。”仨人忙亂了半晌,卻啥也沒找到。周少鵬仔細觀察著他們,冷峻的目光掃了好幾遍,沒有發現任何線索,說:“先別忙,我雖然不懂什麽機關,可大體上還看得出來,機關沒在那。”

“嗯?!”仨人回頭看他。

周少鵬走過來打量了片刻石門,皺眉說:“這裏沒有別人,可以肯定,不是有人從外頭把門關上的。再有,如果說進門之後,石門自動關閉,那麽柳教授為什麽受傷後抱著金像昏迷在這,石門卻依舊是打開的?所以,我推測,石門的機關不在門口,在那兒!”他回身一指神壇。

董無忌恍然大悟,四個人在神壇四周篦頭發一樣仔仔細細地尋覓了半天,卻啥也沒發現。找得越細,董無忌心裏越發寒意上湧,他臉

色一沉,忽然轉身問大頭和小伍:“大頭、伍哥,你倆剛才誰動神壇附近的東西了?”

小伍搖搖頭,大頭說:“你叨咕個啥!還不趕緊找機關,咱們進來哪也沒動!我看就是那塊石頭作怪!可惜沒火藥,不然老子炸了它,看看它能作啥妖!”

“大頭,我叫你一聲哥,你說實話,剛才你動沒動這裏的東西?”董無忌死死地盯著他問。大頭漲紅了臉跺腳大喊:“誰動了?!誰動誰是孫子……我、我就是看著那赤金五供好看,就、就拿起來看了看。”

“壞醋了,大頭你個孫子!!”董無忌氣得青筋暴漲,“給你說過多少遍,這裏如此凶險,你還敢動?你們下三門進地宮就不忌諱啊!看見金子你就饞啊!你可把咱們害死了!”

又驚又怒的董少爺實在忍不住,跳著腳把大頭罵了一通兒。大頭被罵得紅頭脹臉,氣呼呼喊:“不就是拿了一下嘛!小爺,你咋知道是我動了這些東西那門才關的?別拉不出屎來怨茅房!”

“你個孫子就是茅房!快說,動了哪兒!”董無忌大罵道。

大頭也氣急了,走到附近石柱下,一把抄起供桌上的赤金香爐叫道:“不就是這個!你看看,哪有什麽事兒啊!我就說……”

“快放下!”董無忌嚇得臉色大變,話音未落,地宮裏地下陡然響起一陣齒輪響動聲。小伍驚叫道:“不好!”董無忌就覺一股凶風,兩道寒光從石柱貼金神像眼中爆射而出,直奔麵門而來!

“媽呀!”大頭一屁股就坐下了。說時遲那時快,急切之間哪裏躲得開,千鈞一發之際,董無忌被周少鵬高大挺拔的身影擋住了!“噗噗”兩聲悶響,董無忌被他抱著骨碌碌閃到一旁。

“周少鵬!”董無忌此刻早忘了怕,一看眼前人額頭全是冷汗,他兀自咬牙撐起了身子,警惕地查看四周。“你是不是傻!快轉過去我瞧瞧!”一股又酸又辣的熱氣湧上心頭,董無忌眼眶立馬濕了,等看清了更是唬得手腳冰涼:兩支勁力甚猛一尺多長的雕翎小羽箭,正射入周少鵬的後背,一片鮮紅黏濕觸目驚心。

“我沒事兒!”周少鵬吸著涼氣看看他關切的目光,搖頭說,“你可不能死。趕緊找出口!”董無忌哽咽得厲害,伸手要拔箭,但被周少鵬擋住:“別,這會兒拔會造成大出血,大家趕緊躲避!”

果不其然,隨著一根柱子上神像眼裏射出冷箭,八根柱子上的神

像眼中羽箭開了花一樣爆射而出,不大的地宮裏頓時寒光閃爍殺氣騰騰,四散飛射的羽箭長了眼一樣,追著幾人,從各個角度不斷飛射而出。

大頭這個罵喲,閃展騰挪,喊道:“小爺!你不是懂這個嘛,趕緊看看怎麽叫這玩意兒停下來!”

“停個屁!你不是吹牛說下三門裏的功夫你都懂啊!死也都是你小子害的!趕緊想轍!”董無忌被周少鵬拉著東躲西藏。小伍很靈活,躥蹦跳躍左右閃躲,還得顧及門口的柳教授:“小爺!快看,神壇這兒怎麽轉起來了?小心後頭!”

董無忌剛“啊?”了一下,被手疾眼快的周少鵬摁下了腦袋,一支羽箭射在了那塊黑石頭上。董無忌低頭瞧瞧,媽呀!怪不得圍著神壇的八根柱子仿佛慢慢轉起了圈,原來以七寶蓮台為中軸,地麵好像是個大圓盤,真的緩緩轉了起來。

這一轉可壞嘍!八根柱子上的神像中射出的羽箭更能從各個角度射殺幾人。小羽箭源源不斷地飛射而來。大頭“哎呦”一聲,屁股上中了兩支,疼得他齜牙咧嘴,伸手一摸一把血,看看血色,立馬衝幾人大喊:“沒、沒毒!這箭沒毒!哥兒幾個,趕緊往石門那邊撤!”

“撤你個頭!你傻啊,這會兒怎麽撤!”董無忌扶著身體漸漸沉重的周少鵬連連怒罵。大頭這會兒跑也來不及了,地下越轉越快,羽箭從各個刁鑽的角度射過來。董無忌發現這八根柱子怎麽離他們幾人越來越近,登時心裏一驚,果然,不知地下是什麽古怪機關,八根柱子慢慢壓了過來!

鮮血已經染透了周少鵬半個臂膀,他看不出門道,隻覺得力氣越來越弱,急切中想把董無忌從神壇這兒扔出去,可董無忌這會兒成了他的拐杖,倆人攙扶著才能跑動。大頭捂著屁股滿頭大汗,一個勁兒鬼哭狼嚎。一支射向周少鵬脖子的羽箭被董無忌擋開,隨即另一支擦破了他的臉頰。

“小董少爺,趕緊想辦法。”周少鵬伸手抹去了臉上的血,氣喘籲籲地道。

“我、我哪有辦法!”

“我相信你,你一定有辦法!”周少鵬冷峻的目光很鄭重,八根柱子已經靠得很近了。羽箭的勁力更加強勁,地盤轉得更快了。眼瞅著幾人都快沒勁兒了,董無忌隻好咬牙抬頭,躲過一支支羽箭,直打

量柱子上的貼金神像。“一個、兩個、三個……八個。”

飛來的羽箭被周少鵬擋開,董無忌趕緊拔出素光刀遞給周少鵬用,自己心裏默算:這八個是什麽神佛呢?能不能從上頭看出點啥?“叮叮當當”,周圍響成一片的羽箭聲攪得他腦袋疼,終於他看清了,恍惚有一根柱子上頭是大威德金剛!

“大威德金剛怎麽會在這兒?”董無忌心裏急速算計著,把記憶中密宗的神佛全搜出來。密宗裏傳說,大威德金剛是文殊菩薩的憤怒相,屬於教令輪身,是黃教裏非常重要的神祇之一。

“八個……八個!”他快速眨眼仔細瞅著其他幾根柱子,都不熟,又掃視一眼方才大頭觸動的五供,恍恍惚惚間猛然一激靈,“對,是嘍!”

周少鵬揮刀劈斷羽箭忙問:“想起來了?”

倆人互相攙扶著閃展騰挪,董無忌驚喜道:“這些是密宗裏的八大明王!大頭剛才拿的金香爐供的是軍荼利明王,密宗裏的戰神之一,那尊三麵六臂拿金剛鈴的,應該是金剛夜叉明王!”

“小爺!別叨咕了!我跑不動了!快說,怎麽弄啊!”大頭渾身熱汗,屁股上火燒火燎,眼瞅著八根石柱小山一樣壓了過來,即便羽箭停了,可到時候四個人非得叫石柱圍著擠壓成肉泥。

“別叫喚!我想想!”董無忌飛速琢磨,大威德鎮西方,金剛夜叉鎮北方,降三世鎮東方,軍荼利鎮南方,哪尊鎮守中間來著?原來密宗裏八大明王中,有五大明王相對應東西南北中五方,有至高神威鎮守各方之意。柱子雖然有八根,方位尊神必然不會錯,可這會兒地盤越轉越快,怎麽確定?他此刻想,八大明王雖然地位平等,但隻要找到鎮守中間的,以密宗科儀施法論,很可能會製止其餘柱子上的明王神像射箭。

“找!找不動尊明王!他居中鎮守,是一切諸佛教令輪身,五方五大明王的主尊!”董無忌大喊,“快找!”

“啥主尊?”大頭懵懂。小伍忙道:“就是頭兒!”

大頭叫道:“頭兒?找著頭兒就行!佛祖唉,我可沒想偷你們的赤金貢物,諸位佛祖恕罪恕罪!小爺!他老人家長什麽樣!我怎麽瞅著花花綠綠都差不多呢!”

董無忌快氣瘋了,罵道:“你就會吃!那尊青藍色站著的,右手握金剛寶劍,左手拿金剛索的,全身烈焰的就是他!”他這一喊,幾

人趕緊踅摸,果然看見不斷靠近的石柱上有這麽一位。

“小董先生,怎麽弄?我去!”周少鵬臉色蒼白,揮舞著素光刀問。

“你?你的傷咋辦?”

“別管傷!快說!”

“我也不知道啊!對,你上去瞅瞅他脖子上那條蛇,我瞅著蛇眼有異狀,拿著刀捅捅他的眼和嘴,說不定總機關就在裏頭!”

周少鵬咬牙揮刀擋住了幾支箭,把神像塞進懷裏,托一托腰道:“小伍先生,接著!”他將董無忌推給小伍後,便對準了那根不動明王的柱子,順勢縱身踩著七寶蓮台邊緣跳了上去!

周少鵬個頭本就挺拔高大,抱住石柱慢慢爬了兩下,果然見麵前這尊明王神像眼珠裏“嗖嗖”射箭。明王神像右手寶劍左手金剛索,怒目猙獰,遍體烈焰騰騰,脖子上纏著五顆骷髏頭,腦袋後頭還纏著一條巨蛇。周少鵬小心摸了幾下貼金神像,並沒有發現什麽機關,傷口劇痛令他直哆嗦,再看看不動明王嘴裏好像有個縫隙,試了試,也不對。一抬頭,那條栩栩如生的貼金巨蛇眼珠兒好像是活的,周少鵬咬住素光刀,伸出右手摸上去,使勁兒往裏一摁!“哢!”巨蛇眼珠被摁進去了!

片刻,地下四周一陣陣“嘎吱吱……”連續響動,羽箭果然停了,地盤也越轉越慢,眾人都鬆了口氣。董無忌卻覺得這響動不對,地下四周的響動不僅沒停,卻越來越劇烈。“周少鵬小心!趕緊下來!”話音未落,從金剛嘴裏的縫隙中猛然射出一柄寒光閃閃的短劍,周少鵬此時身子抱著石柱,正對他的腦袋,哪裏躲得開?

“當啷”一聲脆響,短劍被一隻金晃晃的燭台砸歪了,從周少鵬額頭斜著擦了過去!周少鵬心裏一哆嗦,手一鬆,整個人掉落下來。

“萬幸,小伍哥好手段!”董無忌衝過來攙起周少鵬驚叫道,“就差那麽一點!周處長你就完啦!快,帶上東西快走!”

累得精疲力竭的四個人剛爬出神壇,“轟隆隆”一聲巨響,仿佛山搖地動,地麵四周陷入了更大的晃動,眾人站立不穩,差點摔倒。巨大的力量使神壇四周的八根柱子也搖搖晃晃,地宮券頂劈裏啪啦落了一地石粉。搖動中的董無忌大驚:“快跑!跑啊!”厚重的石門不知啥時候被震開了一個大口子。

“快、快跑!”小伍把柳教授、大頭扔了出去。周少鵬此刻軟塌

塌靠在董無忌身上,實在快撐不了了。小伍一把接住周少鵬,也塞了出去。地宮的券頂塌了一大塊,董無忌臨出門時,心裏五味雜陳,忍不住回身一瞥。“轟隆隆”牆倒屋塌中,供奉黑色隕石的七寶蓮台下竟然裂出個大方口,蓮台慢慢沉了下去。“咣”的一聲,一塊券頂巨石砸在了上麵,一片塵土飛揚。

“快出來啊!小爺。”小伍一使勁兒,終於把他拽出了門。甬道裏也是一片轟鳴聲,四處的塵土石塊紛紛掉落,險象環生。四個人齊心協力抬著柳教授終於鑽出了大殿神台,大殿上早已腐朽的橫梁一條條砸落,濺了眾人滿身的灰土。

“這裏待不住了!快走!”小伍此刻成了主心骨,或背或抬,衝到了廟宮院裏。大殿再也經不住如此大的衝擊力,片刻,房倒屋塌,成了一片廢墟,而院子裏原先的池塘早已沒了水,形成了一個駭人的大洞。幾人剛繞過去往外逃,洞裏忽地傳出嘈雜淩亂的“呱呱呱呱”聲。大頭吐著嘴裏的灰土叫道:“媽呀!快看,這裏頭是個蛤蟆窩!”

大洞越陷越大,裏頭“咕嚕嚕”聲四起,像什麽東西在扭動,緊接著湧出一股股黑黃不堪的泥水,霎時成了泥潭……

山門外,眾人癱在地上。此時,天光大亮,驕陽溫暖。人跡罕見的崇山峻嶺,綠草幽幽,水流潺潺,清爽的氣息撲麵而來,那頭**青大騾子悠閑自在地甩著尾巴,項下鈴鐺“丁零零”脆響,瞅著這群衣衫襤褸灰頭土臉的人。

倒在地麵的幾人忍不住大口呼吸,董無忌見周少鵬傷重,叫小伍幫他拔了箭簇,撕了自己內衣淩亂包紮了一下。

“活著真好!”董無忌從懷裏掏出那尊千辛萬苦九死一生找到的合金神像,忍不住紅了眼圈。他回頭看看蒼山雲海下更加破敗蕭索殘垣斷壁的廟宮廢墟,長歎一聲:所有的傳說、隱秘和真相,被永遠守住了。

**青大騾子派上了大用場,昏迷不醒的柳教授趴在上頭,由小伍照顧。董無忌揣好了素光刀,把神像擱在騾子背包裏,跟大頭一左一右攙起周少鵬跟在後頭。

“呱呱、呱呱”,一隻漂亮的五色小蟾蜍蹲在山門裏,眨動著晶亮的小眼,仿佛在目送幾人緩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