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潺潺,“嘩嘩”聲傳入耳中,把昏昏沉沉的周少鵬從無盡的黑暗中喚醒了。他知道,自己還活著。周圍的聲音很奇怪,似乎有人在喋喋不休地爭吵,還有水裏“噗通、噗通”的摸魚的響動以及“畢畢剝剝”的柴火燃燒聲,他意識也越來越清晰。周少鵬迷迷糊糊睜開眼,一張碩大的長臉伸了過來,歡快地叫喚起來,他嚇了一跳,等看清了,原來是那頭一直安然無恙撒歡兒的**青大騾子。
“醒了?周少鵬你個孫子,嚇著我了!”不遠處一個身影扯著大嗓門一頭撲了過來,壓在了他懷裏。
“嘶!”周少鵬倒吸一口冷氣,這才覺得全身四肢百骸沒一處不疼,身子骨散了架似的,上半身幾處傷口又痛又酸,暈乎乎熱燥燥。眼前這人慢慢清晰:頭發亂草似的,衣衫襤褸,白淨漂亮的臉跟塗了鍋底灰一樣又髒又臭,一把鼻涕一把淚正捧著自己腦袋搖晃呢!
“別、別晃,我頭暈。”一說話,周少鵬嗓子撕裂一樣疼得發抖,聲音嘶啞,噴出不少幹澀的血沫子。
“好、好,我不動。媽喲,你發著燒呢!”眼前灶王爺似的董少爺胡嚕一下髒兮兮的臉,驚喜交加,趕緊把周少鵬斜靠在自己身上。
四周還是綿延青黛的山巒,綠草如茵的原野,遠處天邊澄淨明亮的碧空萬裏無雲,暖洋洋的陽光四射,溫煦而寧靜。
“咱們跑出來了?”周少鵬一陣眩暈,閉了眼問。
“沒錯!”董無忌摸了摸他額頭,小聲說,“全出來了,一個沒落下!你瞧,小伍正照顧昏迷不醒的柳教授呢,大頭在河水裏摸魚,萬幸萬幸!要不是你……哥兒幾個就交代在這兒了!大恩不言謝!要喝水嗎?”
董無忌加意的關懷令一向冷峻的周少鵬眼圈發熱。看著他幹裂的嘴唇上斑斑血跡,董無忌不禁提心吊膽。他年紀雖小,也見多識廣,聽老人說過,越是身強體壯的人,瞅著身子骨特皮實,橫行無忌本領高強,一旦遇上傷病就鬧得越厲害越邪乎。眼前的周少鵬早沒了往日的精力旺盛神采奕奕,臉色慘白有氣無力,額頭熱得能烙餅,這副德性,跟坐月子受涼的小媳婦有一比。
“好,喝點潤潤,有血傷的不能多喝水。”董無忌見他如飲瓊漿,趕緊拿開了水壺,又去河邊張望了一下,脫下髒兮兮的小褂洗了洗,擰得半幹,跑回來敷在他的額頭上。
“你懂得還不少?”周少鵬眉頭舒展了一下,嘴唇似乎翹了。
“那是!史書上有記載,後唐明宗洛陽兵變,中了箭以後就是喝水造成大出血……嗐,我給你說這個幹啥?”董少爺一麵嘀咕一麵揭開周少鵬的上衣查看。浸透了半爿衣衫的血跡觸目驚心,翻開的皮肉一片血肉模糊,背後的箭弩周圍腫得老高,看得董無忌一陣陣心裏發涼。
“皮肉傷,暫時死不了。”周少鵬歎氣說。
“死個屁!你死了,我們可真說不清了!娘的,這可怎麽辦啊!血越流越多,後頭的箭弩也得拔出來啊。”董無忌被一手的血驚得不知所措,大叫,“大頭!你不是會找草藥啊,趕緊弄點來!不介周少鵬死了,咱回去說不清,也對不住他救咱一場啊。”
小伍匆匆跑了過來,見董無忌光著膀子披著髒兮兮的外衣,小褂摁在了周少鵬額頭上就是一皺眉,檢查了一會兒,憂心忡忡地說:“小爺,周處長傷太重,土法子不成!弄壞了,怕他真撐不過去!這箭弩也拔不得,咱沒藥啊。”
“那不崴泥啦?”董無忌摸著周少鵬腦袋急問,“他這腦袋能烙餅了,再不急救就完了。”
“我能撐過去!”周少鵬臉色潮紅,額頭上的冰涼水汽令他更加
清醒,隻是渾身直冒冷汗,半個膀子疼得厲害,強忍著坐起來。他認真看了看太陽,說:“小董少爺,別瞎忙活,我這種傷隻有專業的外科醫生能治療,小趙先生說得對,咱們得趕緊出去!過了雞子山,到張三營有駐軍。放心,我不是紙糊的,撐到那兒沒問題!”
周少鵬堅毅而敏銳的目光掃視了眾人,董無忌隻好說:“你就強撐吧!”他略一思索,忽然問:“伍哥,柳教授怎麽樣了?你說咱沒藥,周少鵬這傷除了金瘡藥,還用什麽?”
“柳教授是中毒和受了外傷,也很重,氣息若有若無,也是拖時辰,得急救。周處長外傷嚴重,得用消炎藥,現在都沒有,如果要拔箭,用止血藥也成!”小伍眨眨眼道。
“消炎藥、金瘡藥……”董無忌似乎思索著什麽。大頭抓了幾條魚,大步過來嚷嚷:“你就別費事啦,老子帶的金瘡藥和從承德搞的藥,都叫那幾匹馬帶跑了,這會兒上哪去找?我瞅瞅,哎,這箭弩是厲害,再不拔出來,流血不說,準得化膿。”
“止血藥,對嘍!我、我這兒有!”董少爺急切間想起什麽,趕緊撩開衣服解皮帶,把眾人看了個呆。他從腰帶上解下一個巴掌大的五彩緙絲福壽萬年的小荷包,從裏頭摸出倆物件:一塊半個香煙盒大小的降真香牌,一枚鴿子蛋大小的半透明珠子。
“這都啥玩意啊?小爺,你還憋著寶呢!”大頭抹了把水,樂嗬嗬問。
“這是降真香,我入私塾啟蒙,拜在沈老師門下,他老人家送我的降真香‘筆錠如意’香牌。這顆珠子,是我爺爺送我的千年琥珀珠,當年莊王府敗落時,下人偷出來的王爺朝珠上的‘佛頭’配件。這會兒說不得了,救人要緊,就用它們倆!”
“啊?降真香!”大頭咋呼,“聽說這玩意兒價比黃金,你、你真舍得啊!”
周少鵬略微吃驚,他不懂古玩珍寶,可聽明白了:倆物件對於董無忌來說都是有特別意義的紀念物,這位看似玩世不恭的少爺竟能拿出來救自己!
“別扯淡了!救人要緊。快點啊!”董無忌發了急,抽出素光刀遞給小伍。倆人都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啥藥,隻得答應。小伍把素光刀在水裏洗了洗,放在火上又灼又烤。大頭找了紙和石頭,嘀咕:“您
這要開壇做法啊,還是……?”
“董無忌,我非常感謝你的情義,可是這兩件東西太……”周少鵬虛弱地說道。
“來不及了!你先甭說話,忍著點!”說完,董無忌指著大頭,“你來!把牌子掰成小塊,砸成粉末,再把珠子砸成粉末子。”
“啊?!”
不等大頭吵吵,董無忌用嚴厲的目光製止了他。
“得!您真是爺!”大頭吭哧吭哧地擺開了牌子,舉起石頭望著幽光四射的琥珀珠,實在下不了手,這麽大的琥珀最少值幾百兩銀子。
一石頭下去,周少鵬感覺抱著自己半邊身子的董無忌就是一哆嗦。周少鵬喘息笑問:“小董少爺,你還懂醫術?為了我,值嗎?”
董無忌其實心疼得要命,憋著勁兒還得裝份兒,小臉繃著滿不在乎:“值不值得,就倆玩意兒,咱京城的爺們都局氣,你就甭琢磨嘍。”
大頭細細砸了一通,倆物件霎時變成了一大攤粉末子,藤黃紫紅相間,還怪好看。董無忌招呼道:“大頭,先分出三分之一來,拿水,叫他喝下去。”
周少鵬也是條漢子,盡自對這種神神叨叨的法子瞧不上,然而麵對董無忌真誠期待的目光,舌頭一卷粉末入口,一口水送了下去,咂咂嘴,說不上是啥味兒。大頭壞笑著問:“小爺,這玩意兒喝下去不會瀉肚子吧?”
“滾吧你!這東西在京城,聞聞味兒就得幾十塊大洋,哎,也就是咱爺們,得局氣!伍哥,動手!”
小伍早端著刀預備呢,他示意董無忌摟緊周少鵬的臂膀,蹲下身子,叮囑一句:“周處長,您可忍著。”話音剛落,刀尖奔著周少鵬後背去了。董無忌手一緊,趕緊閉了眼。大頭常走江湖,見得多,就見閃亮的刀尖貼著紅腫的傷口一下輕切了進去。小伍神色如常,刀尖順勢輕輕往外一挑,一隻三棱箭簇掉落在地,汙血順流而下。周少鵬眉頭一皺,隻輕輕哼了一聲。
小伍駕輕就熟,又是一刀,另一隻箭簇也被挑了出來。小伍手腳麻利地用董無忌那件內衣小褂擦了擦傷口周圍的膿血,長舒口氣笑道:“齊活!小爺,趙爺,您瞅瞅。周處長,您覺得怎麽樣?”
董無忌喊道:“快撒藥!”
大頭順勢把紙包裏的粉末子結結實實糊在了兩個傷口上,幾人可都提心吊膽呢。隻見臉色煞白的周少鵬劍眉緊皺,冷汗如雨,嘴唇抖得厲害,囁嚅著一言不發,脖頸子上的青筋都蹦起來老高,雙手死命抓著董無忌右臂。他隻緩緩吐出幾口粗氣,強忍痛苦的眼神有些失神,愣是一聲都沒吭。
董無忌小臉憋得通紅,胳膊差點叫周少鵬給掰下來,嘶嘶抽著冷氣。見他疼得厲害卻一聲沒叫,心裏讚道:真爺們,忍不住給他胡嚕了幾把冷汗。半袋煙工夫,周少鵬緩了過來,臉色也有了血色,掃視了一圈眾人,點點頭說:“多謝諸位了!”
董無忌和小伍一左一右攙扶著他,檢查了傷口,說來也怪,那香牌和琥珀藥末在傷口周圍不僅止住了血,還結了一層薄薄的痂狀。小伍驚奇地說:“小爺!您這法子真絕了!真神!”
“閉上眼歇會兒吧。大頭烤魚,我餓了。”董無忌扶著他腦袋斜靠在自己腿上,望著蔚藍的天空,衝大頭傻笑。大頭笑嗬嗬忙活烤魚,說:“周處長這也是入了行啦。”
“嗯?這話怎麽說?”
大頭樂嗬嗬道:“咱們江湖門裏,受了傷大難不死,還有紅布包裹,您這就叫‘披紅掛花’啊,怎麽說呢,也叫個‘開門紅’!”說笑歸說笑,一低頭他心裏可犯了嘀咕:別人不懂行,自己在江湖上行走多年,門兒清!大凡刀劍弓弩外傷,不怕傷口大,就怕傷口深,沒有上好的金瘡藥止血,傷者血流不止也得玩完。可方才這情景,小伍一個古玩鋪的大夥計,手疾刀快,十分麻利,剜肉割皮,章法嚴密,不僅不暈血,連呼吸都特平穩,竟比見多識廣的老江湖還地道。這……大頭衝照顧柳教授的小伍掃了幾眼,若有所思。
吃喝一頓,眾人竭力趕路,小伍趕著騾子馱著柳教授,大頭和董無忌輪流背著周少鵬。天色黃昏時分,眾人終於過了八道嶺,眼前是雞子山麓。大頭問起董無忌這療傷的偏方,他為了解悶,解說一番:降真香除了是極為稀有的高級香料,還有特殊的藥用價值,內服可以定喘平肝風,治療心腹疼痛內傷吐血,外用可以治療燙傷、刀傷,止血止痛。琥珀在《本草綱目》裏有記載,內服可以鎮定安神解毒,外用可以散瘀止血止疼。
董無忌滔滔不絕說得頭頭是道,周少鵬一直在微笑傾聽。
“周少鵬,傷口咋樣?”董無忌眨眨眼問。
“好些了,有種酸麻冰涼的感覺,已經不那麽疼了。”
“那是的呀!那顆琥珀珠至少值兩百多兩銀子呢!還是我十二歲那年爺爺給的生日禮。唉,啥也甭說了,外人都說這古董,餓了不能吃,渴了不能喝,其實你若用心,它們的功效往往很神奇,能救人一命,也算它們物有所值了,哈哈。”
周少鵬側身握住了董無忌髒兮兮的手,有些動容,小聲說:“別擔心,回去我賠你。”
董無忌一怔,甩開手不屑地瞅瞅他,笑道:“拿錢可買不來啦,您就省省吧。咱倆還是互不相欠,不然,以後指不定還出什麽事兒呢!”
終於出了雞子山,回到官道上,大家夥都鬆了一大口氣。周少鵬恢複了一些體力,指揮眾人在伊遜河邊夜宿,還是來的時候那地兒。小伍把柳教授背了下來,讓騾子吃草去了,大頭忙活得腳不沾地,拾柴火、點火、抓魚,都是他的活兒,董無忌照看周少鵬。吃了飯,夜色襲來,月照空山,風吹荒林,小伍和大頭輪流守夜。董無忌把周少鵬腦袋擱在自己腿上,自己斜靠地上,冰涼的地硌得他腰疼,可瞅瞅周少鵬,他還不敢翻身,隻好迷迷糊糊打瞌睡。
河水依舊潺潺,火堆忽明忽暗,細碎地發出畢畢剝剝聲。大頭接連打了幾個哈欠,實在忍不住,眼皮慢慢合上了。董無忌睡得特難受,渾身又是泥又是汗,又髒又臭,好像還有些虱子在頭發裏鑽來鑽去,鬧得一向沒受過這種罪的少爺,隻想發脾氣。聽著河水聲,他忽然靈光一閃,看周少鵬沉沉睡了,便脫了外套,墊在他腦袋下頭,自己光著膀子悄悄走到河邊。
河水真清啊,墨晶一樣潤澤發光,水麵上還有一層薄霧,盈盈水汽看得人十分舒坦。董少爺伸手試了試,發覺水裏的溫度並不很低,就悄悄脫了早已臭烘烘的鞋襪褲子,下了水。
“嗬!真舒坦!”他先憋著氣呼嚕了幾把腦袋臉頰,一使勁搓出好幾條又黑又髒的泥條,又抄起水一把把輕輕拍在白皙的胸口、肚子上,月色如銀,董無忌越洗越來勁兒,想起當日在北京城清華池最好的單間裏洗澡,也沒這麽痛快過,以後真得多出來走走!
董無忌一時童心大發,摸著兩塊石頭,把身子慢慢沉了下去,隻露出個腦袋,仰望星空,呼吸清冽濕潤的空氣。河裏的魚不時湊上來
啃咬他的小腿和腳丫,又麻又癢,他呼嚕了一把臉,打著哈欠閉上了眼。幾個黑影慢慢靠近,忽然一雙大手猛然掐住了董無忌脖子,還沒等他掙紮,就被一拳打暈了。
“起來吧,兄弟。今兒這事可真不怪我!”聲音很熟,頭疼欲裂的董無忌睜開眼,發現自己和周少鵬被背對背綁在一起,大頭和小伍也一樣,麵前站著倆熟人:熱河警備大隊的鄭隊長和大胡子馬弁,還有一個滿臉橫肉的上校軍人,一臉猙獰盯著他們。
“這小子長得還挺俊!”上校陰陰笑道,“甭瞪我!告訴你們,這事兒不怪鄭隊長,是俺們張大帥派俺們來的。嘿嘿,你們擅入熱河,偷盜國寶,已然犯了死罪!大帥命俺帶了兩個排把你們帶回奉天處置。都給老子老實點!咱好說好商量,要是誰敢逃,老子第一個斃了他!”
“放你媽拉個巴子羅圈屁!”董無忌氣得要吐血,大罵道,“你們這群一腦袋高粱花子的蠢貨,我們有大總統和王大帥的命令,是來調查……”話音未落,上校暴跳如雷,大罵:“你敢罵老子!”他衝過來對著董無忌就是一頓拳打腳踢,打得他鼻口躥血。鄭隊長一臉羞愧歉然,不敢相勸。
“住手!不許打他!有什麽事衝我來!”周少鵬也急了。他猛然警醒:這回出岔子了!原本以為關外奉係的張大帥對此事不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公然翻臉,沒想到這個土匪出身的軍閥,竟然半路劫殺,來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大頭、小伍都急得嗷嗷叫,卻毫無辦法,誰讓熱河是奉係的地盤呢!
董無忌昏死過去,上校兀自眼冒凶光:“這小崽子嘴真夠臭!等回奉天,扔到北陵喂狼狗!”話音剛落,眾人就聽外頭陡然傳來一陣猛烈的槍聲,喊殺震天,霎時傳了過來。
“報告!不好了,有人突襲咱們。”一個奉軍滿臉是血衝了進來。話音剛落,“砰”的一聲,這名奉軍腦袋就被爆了。
上校大驚:“啊?!鄭隊長,快帶人去擋住!快!大帥嚴令,不把他們弄回去,咱們都得掉腦袋!”漆黑幽深的夜空裏,金黃橙紅的子彈橫衝直撞嗖嗖亂飛,宛如一朵朵憤怒爆開的花朵照亮夜色。猛烈的槍聲中除了手槍,竟然還有輕重機槍聲,“嗒嗒嗒”,如金蛇怒吼怒濤洶湧般覆蓋了整個營地。
片刻,奉軍擺起了防禦陣勢,開始還擊,哪知對方的火力太猛,
奉軍訓練有素的士兵一個個被擊斃,受傷的在地上亂滾亂爬,瞬間被不遠處的機槍打成了篩子!鄭隊長見勢不妙早溜了,剩下兩個排的奉軍不到一刻鍾就被全部擊斃。周圍一時死寂,空****的營地,死屍枕藉,彌漫的硝煙和血腥氣充斥四野,篝火依舊,畢畢剝剝的柴火燃燒聲細碎,黑黝黝連綿起伏的山脈,嘩嘩的河水,令人感到愈發驚駭不安。
董無忌有氣無力地醒了過來,不知什麽時候,周少鵬已偷偷割開了繩索,把大頭、小伍放了,抱著他一個勁叫喊。“我還沒死呢,周處長,這、這到底咋回事?莫非張大帥也要這神像?”
“別說話!”周少鵬異常不安,紅著眼圈勸道,“咱們得救了,隻是不知是敵是友。小董少爺,你堅持一會兒,我想背地裏的人,很快就現身了。”果不其然,話音剛落,由遠及近呼呼啦啦衝過來一群黑衣人,為首的身姿矯健頗為勇猛,到了近前,他陰陰笑道:“萬幸!周處長,董少爺,諸位受驚,咱們又見麵了!”
四人大驚,麵前領著一隊精銳黑衣人的不是別人,正是京城王大帥身邊的貼身嫡係,劉副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