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一片寂靜。
人們仿佛被神仙定住了身形,沒有人說話,沒有人移步,甚至沒有人動一下手指頭。這畫麵好似一張彩色照片,如同大家都在玩“一二三,木頭人”的遊戲。在場許多人曾經有過一種猜測,如果不是那記震耳的槍聲,會不會定央央地發呆,永遠站下去。歸根結底,是因為當初除了李查德外,沒人敢出聲說第一句話。
然而一聲刺耳的槍聲打破了這一切。
不論是籠裏籠外,都開始躁動起來,立在籠外的人麵孔開始變得緊張,而籠裏的人臉上重新現出了脫離苦海的希望。
最驚愕的莫過於療養院的院長李查德。
他剛衝著監牢裏的阿棄吐出那句嘲諷的英語,結果就被一聲槍響嚇了個激靈,就好像命運無形地還以一記響亮的耳光。
僅僅一聲槍響,不足以將氣氛烘托到位,隨即而來的是一連串突突聲,這不是手槍能打出的聲音,是有人在用輕機槍掃射。地下室外一陣亂響,爆破音與子彈呼嘯聲此起彼伏,中間還夾雜著人類痛苦的哀號。人是有想象力的動物,所以即使待在室內,即使沒有看到一地彈殼與屍首,僅憑這令人不悅的聲音,也大致能夠想象出地下室外戰況之慘烈。
槍戰聲停止了。
李查德抽出手槍,緊緊握在手裏,他沒空再理會身後那位記不清自己是誰的瘋子,他開始冒汗,額頭上幾縷金色的頭發因汗水而緊緊貼在皮膚上。
他估算了一下,留在病房大樓一層的有四個人,隧道裏有八個,手裏都有家夥,就這麽短短幾十秒盡數全滅,對方的人數一定數倍於自己。不可能是青幫的人,難道是日本軍隊?也不可能,這裏是美國人投資的療養院,他們沒必要給自己惹上麻煩,鬧到領事館去,誰臉上都不好看。瞬息之間,他頭腦中閃過許多人物,可都被他自己否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