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盜的遺產

慈恩療養院(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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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請你醒一醒。”

聲音是從哪兒來的?我無法確定。它圍繞著我,像無數個號筒式擴音器對著我的耳朵發聲。

呼喊聲沒有停止,反而變本加厲。我開始感到厭煩,因為身體並不想醒來,或者說非常抗拒醒來。我不知道為何會這樣。如果要我描述現在的感受,就仿佛整個人渾渾噩噩地浮在虛空之中,四下裏不存在任何事物。

“清醒一下,聽得見我說話嗎?”

冰冷的手掌在輕拍我的臉頰,打了好幾下。耳朵能聽見清脆的啪啪聲。

我搖晃了一下腦袋,先是感到一陣抽痛,腦子裏有塊區域繼而突突地痛起來,若要我描述那種感受,可以幻想有人用洋釘在撬你的腦殼。就是盯著某個點,不停地敲擊。

“看來還是不行。”那人繼續說著話,“注射零點六毫克納洛酮,繼續觀察。”

他的語調十分奇怪,並不是我熟悉的本地口音。

過了一會兒,手臂處果然傳來了針刺感。有人說打針的感覺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要我說那可真是在騙小孩,針頭比蚊子喙粗多了。

注射完成,我感覺思考能力變強了。但在虛無中,我還是記不起很多事情。我能思考,但我記不清事,無法知道自己的身份,身處何處,處於一個怎樣的狀態之下。但我能思考問題,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我打個比方,如同一個跛子在奔跑,盡管步履蹣跚,隨時會跌倒,可他畢竟還是向著前方在奔跑。

意識越來越清晰,能記起的事情也越來越多。

“眼皮動了一下。”有人在我不遠處驚叫起來,“手指也動了。”

我努力把眼睛撐開一條縫隙。一道強烈的白光從縫隙中鑽進我的眼球,驚得我再次閉上了眼。原來有人用手指撐開我的眼皮,拿手電對著我的眼睛照射。

“瞳孔沒有擴散,對光源的反射正常。應該已經從重度昏迷中清醒過來了。”接著,他又對著我的臉反複拍打,“聽得見我說話嗎?能聽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