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偵探社位於赫德路的南端,毗鄰公共租界西區的主幹道靜安寺路。時值正午,路上的有軌電車叮叮當當響個不停,不時會傳來汽車的喇叭聲和街邊小販的吆喝聲。如果你仔細聆聽,偶爾還會聽見錫克族印度巡捕的警哨鳴音,這些紅頭阿三會揮舞著警棍,用漢語辱罵不遵守交通規則的苦力,同時也會用他們那不純正的英語抱怨上幾句。
這些時常能聽見的英語,與靜安寺路上矗立的鋼筋水泥建築一起,無聲地宣示著洋人在這塊土地上的治外法權。
白沉勇走近窗戶,窗外的空氣中充滿了煙草與脂粉的氣味,當然也夾雜著一股汽油味。他將窗戶闔上,隨後拉上了窗簾。在他的記憶中,上海是最為喧囂的城市,洶湧而來的噪聲隨時會把他淹沒。他也搞不懂自己當初為何會租一棟臨街的房子做偵探社,大概是價格便宜吧。不過租金是多少,他早已不記得了。
闔上窗後,辦公室裏確實安靜了不少。他的辦公室位於二樓,窗戶外麵有一塊招牌,用霓虹燈管做出了“白氏偵探社”五個字。紅藍白的配色十分糟糕,很沒有品味,遠處看起來就像是一家專門為退休老爺叔服務的理發店。
白沉勇回到沙發上,閉起眼睛。他手邊的茶幾上,一份《字林西報》攤放在上麵,報紙上壓著餐盤和陶瓷杯。餐盤裏盛著隻咬了一口的火腿三明治,陶瓷杯裏頭還有半杯未喝完的黑咖啡。與之相對的,邊上那個黑牌威士忌酒瓶已然見底。他沒用杯子,而是直接對嘴將它喝完了。帶著微醺的感覺,他靜靜享受著留聲機中流淌出來的音樂。
Oh, give me land, lots of land under starry skies above Don't fence me in
Let me ride through the wide open country that I love Don't fence me in
Let me be by myself in the evening breeze And listen to the murmur of the cottonwood trees Send me off forever but I ask you please Don't fence me 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