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九十九……一百!”葛洛莉雅將胖胖的小手臂從眼前挪開,站了一會兒,皺了皺鼻子,又在陽光下眨了眨眼睛。然後,她謹慎地退後幾步,離開剛才靠著的那棵樹,試圖同時望向四麵八方。
她伸長脖子,仔細查看右側一叢濃密的灌木,接著又後退幾步,以便進一步觀察樹叢深處。四周十分寧靜,隻聽見昆蟲不停的嗡嗡聲,以及一隻鳥兒偶爾發出的啾啾聲,後者正在正午陽光下勇敢地振翅疾飛。
葛洛莉雅撅起嘴來。“我猜他一定是躲進屋裏了。我告訴過他一百萬遍,那樣不公平。”
她堅定地走向車道對麵那棟兩層樓的建築,小嘴唇緊緊抿著,額頭明顯擠出好幾條線。
她忽然聽到身後傳來沙沙聲,接著是小機獨特的、沉重的、節奏性的金屬腳步聲,可是卻太遲了。她猛然轉身,看到得意洋洋的玩伴從藏身處鑽出來,朝向當作“家”的那棵樹全速飛奔。
葛洛莉雅沮喪地尖叫道:“等等,小機!那樣不公平,小機!你答應過我,我沒找到你之前,你不會跑。”小機邁開巨大的步伐,她的小腳丫根本追不上。然後,在距離目標十英尺處,小機突然放慢腳步,幾乎變成了爬行,葛洛莉雅則拚命衝刺,氣喘籲籲地超過他,興奮地摸到那棵樹的樹皮。
她興高采烈地轉向忠實的小機,非但不獎賞他的犧牲,還以最卑劣的忘恩負義態度,狠毒地嘲笑他欠缺奔跑的能力。
“小機不會跑,”她以八歲女童最高的音量叫道,“我隨時能跑贏他,我隨時能跑贏他。”她以刺耳的韻律反複吟唱。
當然,小機並沒有回答——沒有以言語回答。他隻是作勢要跑開,逐漸越離越遠。葛洛莉雅趕緊追上去,他卻在近距離避開,迫使她無助地轉來轉去,伸出兩隻小手在空氣中揮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