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律上,我們運用了一整套晦澀難懂的術語。這很有必要。因為費解的詞語能夠掩飾我們希望對彼此施加的暴力。剝奪某人一小時生命,和剝奪他的整個生命,兩者之間隻存在程度上的差別。無論選擇哪一種,你都對他實施了暴力,削弱了他的力量。精致而委婉的詞語或許能掩飾你殺人的意圖,但在任何暴力之後,都存在著一個最基本的假設:“我攫取你的力量,以滿足我的需求。”
——保羅·穆阿迪布皇帝在議會上的指令附錄
保羅從死胡同裏走出來的時候,一號月亮已經高高地掛在頭頂。屏蔽場已經啟動,在他周身閃閃發光。山丘那邊吹過來一陣狂風,裹著沙子和灰塵,從狹窄的街道上掃過。比加斯兩眼眨巴著,雙手擋在眼前。
“我們必須趕快。”侏儒咕噥著,“趕快!趕快!”
“你感應到危險了?”保羅問,想知道究竟。
“我知道危險!”
危險立即來臨了。一個門洞裏突然閃出一個人影,來到他們麵前。
比加斯往下一蹲,發出一聲哽咽。
但這個像戰爭機器一樣快步走來的人隻不過是斯第爾格。他的腦袋稍稍探向前方,有力的雙腳踏過街道。
保羅把侏儒交給斯第爾格,隻用幾句話便讓對方知道了他的價值。在幻象中,到這裏時,發展的步子非常快。斯第爾格帶著比加斯很快離開,衛隊集結在保羅周圍。命令下達了,讓隊員沿街下去,趕到奧塞姆家旁邊那座房子去。隊員們急忙遵命,一時間人影晃動,陰影憧憧。
又是一批送死的,保羅想。
“抓活的。”一個衛隊軍官悄聲吩咐。
這個聲音就像幻象的回音,在保羅耳邊響起。幻象與現實重疊在一起,分毫不差:幻象——現實,嘀嗒——嘀嗒,環環相扣。月光中,撲翼飛機飄然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