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案侦办组

第十章 曙光初现 一、嫌犯被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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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常看到“天道酬勤”这四个字,却没有感觉到。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足够勤奋。当你足够努力时,运势就会反转,好事就会接踵而至。

这个7月,发生了很多事,有喜有忧,罗牧青一时缓不过神儿来。

有些事情在一瞬间就发生了改变。

自从在功德碑上找到籍姓后人的名字后,祥县公安局就把力量集中到了东井村。因为连日暴雨,人们都居家休息,这反而有利于民警开展家系排查。

7月19日,一场罕见的暴风雨袭击了祥县。

祥县公安局的杨智把从东井村采集到的血样,小心地装在检材箱里,用塑胶雨衣包裹好,冲到雨里,打开汽车后备厢,放了进去。一路上,雷声阵阵,暴雨如注,高速路上能见度只有几米。

到了云成市公安局门口,杨智下车把检材箱从后备厢里抱出来,跑进办公楼,上了二楼,来到DNA检验室门口,用力拍着防盗门大喊:“刘一刀,开门!”

“来了来了,别拍了!”刘一刀大声应着,开门看是杨智,问道:“下这么大雨,你咋来啦?”

“送样儿。你快点儿做啊!”说完,杨智小跑着离开了。

刘一刀看着他衣服上的雨点,苦笑了一下,接过检材箱,冲着杨智道:“跟我一样,都是急性子。”

这么多检材,他必须要加班做。

“完了,孩子今天又得吃方便面了。”他自言自语着,走进了检验室。

中午,他吃了一盒泡面,然后又钻进检验室继续工作。为了这个案子,他不知道加了多少班,熬了多少夜。犯罪嫌疑人的DNA图谱,清晰地印在了他的脑子里。

晚上7点,雨停了。他来到办公室,又泡了一碗面,打开窗户,呼吸着暴雨清洗过后的新鲜空气,给自己解压。夜里12点多,他才从检验室回家。

20日一早,他又一头扎进了检验室。

晚上9点,奇迹发生了。

刘一刀拿到新一批检材的图谱,发现DNA细分数据与犯罪嫌疑人的比中了。比中者姓祝,是东井村村民。也就是说,犯罪嫌疑人很有可能就在这个祝姓家族里。

由于有前几次的波折,这一次他兴奋不起来。

他拨通云成市公安局副局长葛志飞的电话,向他汇报比中了祝姓家族。

葛志飞拿着电话,愣了半天才说:“绕来绕去,也应该绕到头了吧?”他放下电话,打电话向局长郭黎明汇报。

“马上把祥县的人叫来,让他们带着家系图和户籍册。”郭黎明急切地说。

祥县公安局局长魏可光一听有情况,也不敢多问,拿上四万多份家系图,带着户籍民警和杨智,开上车就往云成市跑。

警报响得让人心焦。魏可光沉住气,猜想是“4?19”有了新线索。

拿着家系图和户籍册一分析,东井村的祝姓家族共有十七名男性成员,其中三名未成年,两名年逾古稀,还有五人早就去天津、广粤居住了,从没回来过。其余七人均在专案组推测的年龄段之内。

七人均在东井村居住,分别住在三处。经过与村干部核实,五人均在家里,没有外出打工。另外两人,平时很少接触,他们的家人也从不参加村民大会或村里的红白喜事等活动,所以不了解他们的情况。

21日早上9点,三路人马同时行动。住在村西头的祝新华父子俩被顺利带到了派出所,而另两家一直叫门都没有人开。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祝光华一家从外面回来了。原来,他们一早起来,去邻村赶集了。

杨智带着派出所民警小刘去了好几趟祝建华家,一直没人答应。直到下午5点,才听到院子里面有动静。

杨智拍着门喊:“有人在吗?开一下门!”

他的手拍在门上啪啪响。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面才有人走到大门旁,打开门往外看。是一个六十来岁的女人。

“怎么一直不开门?”杨智问。

“一开始没听见,后来以为叫错门了。我们家在村里也没有几个认识的,平常也没什么人来。”女人说。

“你们家男人呢?”

“找我家男人干啥?”

“核查户口,到派出所去一趟。”

她叫沈秋平,走进屋里,跟老伴儿嘀咕了一会儿。老伴儿从屋里走了出来,一看就是个在外经商多年的人,眉眼间透着一股油滑劲儿。

“同志,我是祝建华。你们这是查什么?”他十分客气和讨好地问。

“按户口登记,掌握一下哪些人是在外边打工的,在什么地方打工。”小刘说。

“你们家就你一个男人?你不是还有个儿子吗?”杨智问道。

“他啊,没在。”

杨智看他说话的时候,眼珠斜向右上方,判断他在说谎。

“里院都谁住着呢?”

“我儿子和儿媳妇。”

“他们人呢?”

“媳妇在家。”

“我去里院看看。”杨智说着,就往里院走。

“警察同志,我儿子真没在家。”祝建华的音量提升了八度,“真没在家。”

杨智停住了脚步,慢慢转过身,看着祝建华。

“我儿媳妇在家。这大热天的,穿的都少,您这硬往里走,不太方便。”祝建华竭力解释,显得有些不高兴。

杨智说着“也是,也是”,退了回来。

“那你跟我们去一趟派出所吧。”

“行,行,我进屋换条裤子。您看,穿这大裤衩出门不好看。”

杨智点点头,示意派出所民警在屋外等着。

他走到院门口,迅速给局长魏可光打电话,告诉他这家人言谈举止十分可疑,要求增派两名民警过来。

祝建华换完裤子,从屋里出来,急匆匆地就往外走,嘴里还说着:“走吧,走吧。”

杨智却说:“不着急,我们等等。”

“等谁啊?”祝建华问道。

“等你儿子啊!等他回来一块儿走,省得我们再跑一趟。”杨智客气地递给祝建华一支烟,自己也叼上一支,拿打火机点着了。

“他可不是个玩意儿,谁知道跑到哪儿去了。”祝建华狠狠地骂着。

“你儿子是干什么的?”杨智问。

“厨子,在县城的饭馆给人打工。”

“会技术啊,不错!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五六千块吧。”

“结婚多长时间了?”

“刚结,就年前的事儿。”

“现在都讲究大办,花了不少钱吧?”杨智很随意地问。

“我家没钱,自己把房子拾掇了一下,没摆大席。”

“那也少花不了。老哥是干哪行的?”

“我在外边包点儿小工程,泥瓦匠。”

正聊着天,两名增援民警赶到了。

祝建华的汗一刻不停地顺着脑门儿往下淌。

“你儿子叫什么来着?”

“祝震。”

杨智带着民警往里院走,祝建华拦了一下,看拦不住,干脆站在一边哭丧着脸。

“祝震!”杨智大喊了一声。

起初,屋里没人答应。过了一会儿,出来个年轻女人。她打量着杨智他们,又看了看祝建华,没有说话。

“祝震在吧?”杨智问道。

“嗯。”那女人有点儿疑惑地看着杨智,点头答应。

杨智抬腿正要往屋里进,就听屋里喊:“谁呀,谁呀?”

祝震比杨智还要高一些,大概有一米七六至一米七七的样子,细皮嫩肉,四方脸,浓眉大眼,板寸头发,一说话还有点儿怯怯的,眼珠子乱转。

“你是祝震吗?”杨智用眼睛死死地盯着他问道。

“是,是。”他声音发虚,眼睛望向不远处站着的祝建华。

杨智说:“跟我们去派出所一趟。”

“去派出所?干啥?”

“核查人口信息,很快就回来。”杨智笑着说。

“在家不能核?”

“所里有设备。”

“哦,哦,那等会儿,我换件衣服。”

“不用换了,这身儿就行,一会儿就回来了。”

“还是换一件吧。”祝震说着,转身就钻回了屋里。

“行,那你快点儿。”

过了六七分钟,祝震还没出来。

杨智喊:“换好了吗?快点儿啊,一会儿我们下班了!”

又过了几分钟,杨智大声喊:“换好了吗?”说着就要往屋里进。

祝震犹豫着从屋里出来,穿了件白色的衬衫,卷着袖子,下身穿了条黑色的休闲裤,脚下一双棕色交叉带皮凉鞋。

祝震从里院走出来的时候,跟他爸碰了个眼神。

他爸一脸的不愿意,扯着嗓子骂:“回来也不打个招呼,你个没用的东西!”

父子俩被分别带上了两辆警车。到了派出所,七名成员到齐,法医给他们取了血。

“这是干啥?”祝建华问。

“做DNA检验。”

祝建华的火气越来越大,一直在数落祝震,骂骂咧咧。祝震像个犯错怕挨打的小孩儿一样,涨红着脸,低着头,缩着脖儿坐着,不敢言语。

把血样送到云成,开车要一个半小时。云成的检验设备比较陈旧,检测完样本得要五六个小时。

晚上六点半,派出所民警把祝震带到一间办公室,递给他一盒饭。

祝震吃完饭,杨智走进来跟他聊天。

“小兄弟,一盒饭够吗?”

“够了,够了。”

“听说你是厨师,这菜味儿怎么样?”

“盒饭肯定没有小炒味道好啦。”

“多大了?”

“二十八。”

“去过西沟吗?”

“没有。我以前在外地打工,结婚以后才回来。”

“屋里热吗?空调温度再调低点儿?”杨智看着祝震的汗大滴大滴地顺着脸庞滑下来。

“我爱出汗。”他用袖子抹了一下顺着脸颊流下来的汗珠,尴尬地笑着。

祝震一会儿搓手,一会儿揉眼睛,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哥,啥时候让回家啊?我都困了。”祝震问。

“再等会儿吧。耽误明天上班,我们给发误工费,你踏踏实实等着就行。”杨智说。

“那让睡觉不?”

“让。要是晚了,就睡我们这儿休息室。”

云成市公安局DNA室里,刘一刀也在焦急地等待着结果。

刘一刀每过十分钟都会接到一通领导的电话,询问数据出来没有。在他的职业生涯中,这个案件是做DNA做得最多的,做到想吐。一次次失望,一次次振作,这个案子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祥县公安局办公大楼里灯火通明,各部门进入了紧急备勤状态。不管是不是刑警,都知道西沟三个女童被害案,大家最想破的就是这起案件。这是局里的大事,也是每个警察的心事。

夜里十二点半,七个人的结果都出来了。刘一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紧张地怦怦跳着。他拿起数据,一条一条地仔细核对。不是,不是……

当比到祝震的时候,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就是他在梦里都不会看错的图谱。

手机又急促地响了起来。

他不去理会,闭上眼睛,用力吸上一口气,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捏一下自己的大腿,使劲,使大劲,很疼。这不是梦,这次是真的比中了!

他迫不及待地冲到桌子旁,拿起手机,兴奋地叫着,哭着:“是祝震,是祝震!”

电话那头无声了。

副局长葛志飞的眼泪围着眼眶打转,他用手捂住了脸。

“是祝震。”过了好半天,葛志飞才说出这三个字。

派出所里,杨智得知祝震被比中后,恨不得挥拳把他痛打一顿。

“西沟的三个孩子是怎么回事?”杨智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问祝震。

祝震像是打了个冷战,身体晃了一下,说:“我有病,我头疼,我要吃药。”

法医摸了摸他的脉搏,告诉杨智,他没问题,可能是由于过度紧张造成的心慌。

法医给他倒了一杯温水,让他静坐一会儿。

过了十分钟,杨智再次问他:“西沟是怎么回事?”

祝震低着头说:“是我杀的。”

“你杀谁了?”杨智追问。

“三个女娃。”祝震低声答道。

“有一瓶饮料,你动过没有?那是怎么回事?”

“是我喝的。杀完他们,我喝的,还抽了烟。”

“你家里人都谁知道这个事?”杨智问。

“我爸、我妈和我姐。”

“你媳妇知道吗?”

“她今年春节才进门,什么都不知道。”

7月21日凌晨3点,祝震被关进了拘留所,他的家人也因涉嫌包庇被带到了刑侦大队。

3点40分,祥县公安局民警闻讯不约而同地赶到局里,相互拥抱着,哭泣着。

有人在局门口放起了鞭炮。

破案的消息不胫而走,三名遇害女孩的母亲打电话给魏可光确认,天亮之后又跑到公安局门口,一定要当面感谢所有参战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