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7月25日,南阳芳城案件的犯罪嫌疑人李成名仍然没有开口,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正如关鹤鸣所说,如果三天内拿不下来,后边会越来越难。
南阳芳城专案组又急又躁,可就是找不到突破口。
26日,林子胜又一次坐在了李成名的对面。
“大哥,你今天的样子看起来好疲惫,要注意身体。”李成名关心地说,林子胜听了总觉得很别扭。
林子胜说:“你的心情怎么样?”
“还那样儿,不好不坏。”他的声音懒懒的。
“什么样儿叫不好不坏?”
“一直都是这样啊!从早到晚,没什么好事,没什么坏事。”
李成名的话变多了,他的内心还是产生了变化。
林子胜隐隐地觉察到,或许这是取得突破的机会。
他递给李成名一支烟,点燃,说:“人生不都是这样嘛,有好有坏,有喜有悲。关键是活一个心安,得到你该得的,放弃不属于你的。”
李成名默默地吸着烟,身体颓废地靠在审讯椅上:“你们别费劲了,干脆把我毙了得了。”
“跟你讲好多遍了,我们是法治国家,要讲事实、凭证据,要让你心服口服,认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
李成名诡黠地一笑,不说话。
“当然,别以为你一句话不说,我们就拿你没办法,零口供也可以起诉你。”林子胜越说越生气,“你才二十八岁,怎么内心这么冷酷,从你身上就看不出年轻人的朝气。”
李成名冷笑了一声,说:“我命不好,自己也不用功,学习不好,没什么出息。”
“你的命不好?让你祸害的那几个女孩子命才不好!”林子胜情绪有些激动。
“大哥,你别生气。我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也想过找一份工作。打工辛辛苦苦,也挣不到钱,可那些老板却坐在屋子里喝着茶数钱。”
“老板天生就是老板吗?他的奋斗、他的付出、他的压力,你知道吗?”
李成名闭口不答,过了半晌才说:“大哥,喝点儿水吧,降降火,对身体好。”
林子胜用纸杯给他倒了些水,放在椅子上。每当他问起与案件相关的信息,李成名都微闭着眼睛,笑而不答。问急了的时候,他就说:“你说的话都对。你写好后,我签上名字就好了。”
眼看着到了中午,林子胜喝了几口水,平静了下来。
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他的心里住着一个恶魔。
“你这个广西人,吃黔贵饭应该习惯吧?”林子胜问。
“还可以。好想吃牛肉粉。”李成名斜着眼看他。
林子胜瞪了他一眼。李成名却一脸的茫然,仿佛不知道林子胜为什么瞪他。
林子胜心一软,还是给他叫了外卖,很快让他吃上了牛肉粉。
李成名狼吞虎咽地吃完了,连汤都没剩,然后心满意足地说:“大哥,谢谢你。我都吃了,没给你留。”
林子胜一肚子气。
李成名问:“你吃饭了吗?”
“你说呢?”
“你得按时吃饭,不然对身体不好。”
林子胜真想狠狠地把这个矛盾综合体胖揍一顿。
李成名被带回去关押,走到拐角处时,回头看了一眼林子胜,说:“我跟你有缘。”声音很小,林子胜不可能听到。
李成名像往常一样,睡了个非常踏实的午觉。睡醒后,他要求见林子胜。
看押民警立即电话通知了林子胜。
林子胜立即赶到看押地点,后背的汗把衣服都浸湿了一大片。
李成名说:“大哥,你没打过我,还给我买粉吃,你很善良。”
“我是警察,正直善良是警察的天性。”
“你问吧。”他淡然地说。
“2011年12月19日晚上8点左右,你去过芳城大道吗?”
“记不清了。”
“你见过一块写着‘创新改变世界’的红色宣传布条吗?”
“见过,我用它勒死了那个女的。”他平静地说。
“详细说一下作案过程。”
“那几天,我没钱了,就想找个人抢点儿钱花。我逼她往树林里面走,走到一堵墙边,走不动了。”李成名说到这里,停住了。
“继续说。”
“说完了,我就把她杀了。”
“是用什么方法杀的?”
“先用砖头把她砸倒了,然后拿你说的那条布带子勒死的。”
“用刀了吗?”
“你们检验有刀伤吗?”
“为什么带刀不用刀?”
“我想练练胆量,不用刀也一样能做成。”李成名说得轻描淡写,仿佛杀人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林子胜的怒火已经顶到了嗓子眼儿。他真想破口大骂一声“畜生”,但他不能。
“被害人长什么样?描述一下外貌体态特征。”
“记不清了,也没看清。”
“动没动她的物品?”
“现金没多少,手机拿走卖了。”
“在哪儿卖的?”
李成名心不在焉地答道:“忘了。瞎走,走到合适的地方就卖了。”
“其他物品怎么处置了?”
“东一件、西一件地乱丢。”
“为什么这么做?”
“不想让人找到这些东西,这是在清理现场时的想法。”
“还作过别的案子吗?”
“你说有吗?”李成名斜眼看着林子胜,坏笑着说。
关于为什么有脱衣的动作,却最终没有实施性侵,李成名说,是怕留下证据,日后造成麻烦,所以忍住没有做。但在之后的讯问中,他又说,自己对性的要求不是太强烈。
林子胜记得朱会磊在案情分析会上说过,从犯罪嫌疑人的行为上看,很有可能存在性功能方面的问题,但触碰这个问题要慎之又慎。
林子胜耐心地讯问,但是李成名的回答有太多的“不记得”。
他的交代并不理想,但也算有了不小的进展。
7月28日,经过上级同意,林子胜决定带李成名去指认现场。他希望这能唤起他的记忆和偏离许久的人性。
天很热,李成名一出门,就被耀眼的阳光照得眯起了眼睛。到达芳城大道后,他说头很晕,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林子胜和他坐在树林里休息。
“哥,有水吗?”李成名问。
“没带。渴了?”
“嗯,天太热了。”
“忍忍吧,我也没水喝。”林子胜望着树林外边,“我记得咱们俩第一回遇见的地方,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巷道里。”
李成名没有回应。
“你再仔细回忆回忆,那天是怎么把受害人带进树林的,过程中说了什么,受害人有什么动作。到了墙边,又发生了什么,她有没有反抗?”
执迷不悟的李成名低下头,沉默不语,仿佛置身世外,不再与这个世界有任何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