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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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艾麗西亞。”我說。

從減少劑量到現在才幾天,艾麗西亞的狀況就出現了明顯的變化。她的動作比以前流暢,眼睛也比以前明亮。蒙矓、呆滯的眼神消失了。她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她在尤裏的陪伴下來到門口,有些猶豫地站在那裏。她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好像第一次這麽清楚地看見我。她試著記住我,在心裏上下打量。我不知道她得出了怎樣的結論。顯然,她判斷下一步是安全的,所以走了進來。我還沒有開口,她就坐下了。

我點頭示意讓尤裏離開。他謹慎地考慮了一下,然後打開門走出去。

我在艾麗西亞對麵坐下。一陣沉寂,隻有外麵的雨點劈裏啪啦地打在窗戶上的聲音。最後我先開口說話。

“你感覺怎麽樣?”我問。

沒有回答。她兩眼盯著我,像兩盞燈,一眨不眨。

我欲言又止,決定抑止住自己的衝動,不著急用交談的方式打破這種沉默。於是我坐在那裏,沒有說話,希望通過某種其他的方式進行交流,某種不依賴語言的天性:這樣坐著對我們來說也挺好,我不會傷害到她,她可以信任我。如果我能成功地讓艾麗西亞開口說話,就必須獲得她的信任。這是需要時間的——不可能一蹴而就。它就像一道冰川,雖然移動異常緩慢,但一直在移動。

我們默默無聲地相對而坐。我感到太陽穴處一跳一跳地痛。這是頭疼的開始,是一個明顯的預兆。我想到了魯思,她經常說,“要成為一名優秀的心理治療師,你必須接受病人的所有情感,但你自己不能有這樣的情感——它們不是你的,它們並不屬於你。”換句話說,我頭上的跳痛並不是我的痛,它屬於艾麗西亞。這種突如其來的痛苦——這種生不如死的感覺——也不屬於我。這是她的,全是她的。我坐在那裏,感覺著她的感覺,我的頭像是遭到了連續重擊,心裏如刀絞般難受,似乎持續了幾個小時。終於,五十分鍾的治療時間到了。我看了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