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萬種死法

21

字體:16+-

我沒過馬路。爛臉斷腿的年輕人不是附近唯一的搶匪,我可不想在體內有烈酒的情況下再碰到另外一個。

不,我必須返回我自己的地盤。我隻打算喝一杯,也許兩杯,但我無法保證自己隻會喝這麽多,也難以斷定一兩杯酒會對我造成什麽影響。

最安全的做法就是返回我居住的街區,找個酒吧喝一杯,頂多兩杯,然後帶兩罐啤酒回旅館房間。

然而一旦喝酒就談不上安全了。至少對我是這樣,再也不會安全了。我還沒有證明過這一點嗎?我還要證明多少次給自己看?

所以我該怎麽辦?顫抖,直到我四分五裂?我不喝一杯就不可能入睡。老天在上,我不喝一杯都沒法坐著不動。

唉,媽的。我必須喝一杯,這是治病用的,任何醫生隻要看我一眼就會開這個藥方。

任何醫生?羅斯福那位實習醫生也算嗎?我能感覺到他抓著我的肩膀,就是劫匪抓住我把我推進巷口的那個位置。“你看著我,聽我說,你酒精成癮,再喝下去,你就沒命了。”

我反正會死,死於八百萬種死法之一。但假如我有的選,至少我能死得離家更近一點。

我走向人行道,一輛無證出租車開近我時放慢了速度,隻有無證出租車才會在哈萊姆漫遊攬客。司機是個中年西裔女人,寬簷帽底下是一頭紅色卷發,她覺得我看著還行。我坐進後排座位,關上車門,叫她送我去五十八街和第九大道路口。

一路上我的思緒東西南北亂跳。我的雙手還在顫抖,不過沒剛才那麽劇烈了,但內心的顫抖還是一樣糟糕。車程似乎漫長得沒有盡頭,但還沒等我醒過神來,那女人就在問我該在哪個路口停車了。我叫她停在阿姆斯特朗酒館門口。紅燈轉綠燈,她開著出租車斜穿十字路口,停在我叫她停車的地方。我沒有動彈,她扭頭看我在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