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R大的學生吧?”“撒拉花兒”飯店靠窗的座位上,老板娘一邊點單一邊問陳寂。
“不是。”陳寂搖頭笑笑,“我都工作好久了。”
“長得真年輕,看著像學生。”老板娘說。
陳寂工作快兩年了,每天的生活兩點一線,周末喜歡宅著,出門逛街也隻是去租的房子附近的幾個商場,幾乎沒走出過海澱區。
西三環的夜和Y市的夜很不一樣。
東北老城的夜喧嘩熱鬧,飄香的夜市和燒烤攤遍布街邊,市井煙火氣尤為濃重。西三環的夜流光溢彩,商場燈牌閃爍下車水馬龍,如同星子航行的浩瀚宇宙,規律而寧靜。
她時常會站在R大對麵的天橋上俯瞰夜景,看到大學生情侶相互依偎著從學校大門口走出來,親昵地彼此靠近對視,手牽手一起將身影沒入不遠處的巨幕影城中。
他本碩長達七年的生活,他和江雨柔相識相愛的七年,便是在這裏一朝一夕地度過的嗎?
夜裏涼風習習,拂過她的臉頰,她忽然想到了最近常聽到的一句歌詞。
“我吹過你吹過的晚風。”
林驚野博士畢業後去了南京的一所高校任教,講授的其中一門課程是馬克思主義原理。陳寂不禁回憶起了自己讀本科時上馬原課的樣子。
階梯教室裏座位擁擠,空氣悶重,她感覺到眼睛幹澀發疼,於是不再像坐在身邊的室友們一樣百無聊賴地低頭刷手機,而是抬起頭看向了黑板,端正坐姿打算開始認真聽課。
講台上的老教授正在講授中國史,語氣低緩平靜,引人昏昏欲睡。她坐得身板挺直,周圍的幾個同學卻都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讓她看上去有些顯眼。
“你幹嘛呢小寂?”程思芮笑她,“是手機不好玩嗎?”
“這節課又不劃重點,聽這麽認真幹嗎?”
“手機沒什麽好刷的了。”陳寂回答說。
“那你刷會兒微博。”程思芮提議道。
陳寂隨手點進微博,不自覺地點了一下經常訪問裏第一個聯係人的頭像。
微博頁麵出現了一條最新的微博,發布時間是剛剛。
L:“解鎖馬原課新教室。”
“喜歡上馬原課嗎?野哥?【微笑表情】”評論區裏一個男生問道。
L:“我最喜歡的課。”
“?變態嗎你?”男生問。
L:“滾【微笑表情】【再見表情】”
“你看什麽搞笑微博呢?笑得這麽開心。”程思芮好奇問她道。
“沒什麽。”陳寂連忙搖頭,按熄了手機屏幕,唇角卻仍是微微揚著的。
“不刷手機了,我聽課了。”她說。
本碩七年,她的公共課成績一直保持在95分以上。每次評國獎的時候,專業課和綜測成績經常拉不開太大差距,能拉開差距讓她順利拿獎的,反而是她次次將近滿分的政治成績。
“又來個R大的學生。”飯店的玻璃門被推動,門口懸掛的風鈴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老板娘瞟了眼從門外走進來的人說。
陳寂無奈笑了,老板娘到底還是把她當成了R大的學生。她偏頭望過去,注意到推門進來的人有點眼熟。
很像她在市實驗的一個學姐,名字叫林絮。
林絮不認識她,可她卻認識林絮。
讓陳寂印象最深的一次,是高一上學期她去圖書館的照相室拍學籍照片,在排隊時,她聽見站在不遠處的林絮學姐很認真地問身邊的紀九梅學姐:“你說拍學籍照到底要不要笑啊?”
“不要笑吧,拍學籍照這麽正式的事,大家不都得嚴肅點兒。”紀九梅學姐回答說,卻在抬眼間看到了什麽,表情變了變,聳肩無奈道,“當然,每天都嬉皮笑臉的某人是個例外。”
陳寂和林絮學姐一起順著九梅學姐的視線望了過去,一眼就望見了一個正坐在相機鏡頭前笑得燦爛洋溢的少年。
她認得這個少年,他是和林絮學姐同年級的葉風學長。
陳寂把視線晃回去,看到了臉上寫滿嫌棄的紀九梅學姐,和忽然垂下頭,眉眼染上了笑意的林絮學姐。很快輪到林絮學姐拍照,陳寂看到她在攝影師喊出“三二一”時,目光溫柔地望向鏡頭,輕輕地彎起了嘴角。
很小的一件事,卻成為她對這個學姐的第一印象,讓她記了很久很久。
後來陳寂對林絮更多的印象,大概是她頻繁被全校印發的字跡尤為工整秀氣的作文。而她對葉風更多的印象,大概是他在演講時讀稿子總愛讀錯字還會因此把自己逗笑,或者在大課間放廣播時違背校領導的要求,偷偷給他們放許嵩的歌聽。
一個沉靜細膩,一個冒失莽撞,看似像水火一樣無法相融,卻又偏偏讓陳寂覺得他們之間有些像。
說不清哪裏像,可她就是覺得像。
“你們倆認識嗎?”老板娘問。
“我見過你。”林絮笑起來,眼睛彎彎的,“你是市實驗的學妹,名字叫陳寂,我沒記錯吧?”
“嗯,學姐好。”陳寂禮貌打招呼道。
她和林絮坐在了同一桌吃飯。
“你在北京上班?”林絮問她。
“嗯,在三院工作,學姐你呢?”陳寂問。
“我在附近讀研。”林絮說,“這家新疆菜很好吃,我讀本科的時候,學生會部門聚餐總來這家,所以老板娘都已經認識我了。”
“當時我們部長和哲學院學生會的會長是一對,他倆特別喜歡這裏,總是約在同一個時間來這兒聚餐。”
在聽到“哲學院”這三個字時,陳寂睫毛顫了顫,端起杯子默默喝了口水。
“我本科的時候還選修過一門哲學院的課。”林絮笑著說,“當時對一個男生印象特別深。他也是咱們高中的,你肯定聽說過他。”
“他叫林驚野。”
陳寂心跳一漏,喝水的動作停頓了很久。
“嗯……他很有名。”陳寂沉默了許久,臉上掛著笑意,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有一次臨時調課,提前輪到他做課堂展示,他根本沒準備。”
“老師說他可以下節課再講,他說不用,什麽都沒拿就上了講台,給大家講詩。”
陳寂抬起頭,抿唇笑了。
“當時我室友說,林驚野顛覆了她對文科男生的認知,下課之後去網上搜他,還把咱們高中當時的熱門帖給翻出來了。”
“近五年人氣校草排行榜嗎?”陳寂笑著隨口問。
林絮卻忽然頓了頓,許久後才應了一聲:“嗯。”
陳寂怕林絮察覺到自己在談及林驚野時的不自然,嚐試借機轉換了話題:“我記得葉風學長一直是校草榜的榜一。”
“高三那年,我們班一個同學想報上海交大,加了葉風學長的qq和他聊天,還跟他提起過這個榜單。”
“結果他竟然完全不知道。”
陳寂看到林絮垂下了眼睛,濃密的睫毛撲閃著,唇角輕輕彎了彎。
“我同學問他,學長,你知道你一直是咱們高中校草榜的榜一嗎?”
“他一臉懵。回過神後興衝衝地問我同學,這個榜是根據什麽排的,考試成績占多大比重,他是不是裏麵成績最好的。”
“我同學後來和我們吐槽說,這是校草排行榜又不是學年大榜,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林絮沒忍住笑了:“他確實一直這樣,腦回路和咱們不太一樣。”
“學姐,你和葉風學長是朋友嗎?”陳寂問她。
林絮搖頭:“不是。”
“我和他……不是朋友。”林絮低低重複道。
吃完飯後,陳寂加了林絮的聯係方式。讓她印象很深的,是林絮用作微信個性簽名的那句出自《不老夢》的歌詞——“愛若執炬迎風。”
愛若執炬迎風。
“師姐,你上R大表白牆了!”三院住院部的辦公室裏,新來的實習學妹舉著手機向陳寂興奮說道。
“啊?”陳寂一驚,接過她遞給自己的手機,垂頭看了眼屏幕。
“牆,求靠窗座位白裙子小姐姐的聯係方式!聽老板娘說小姐姐是咱們學校的!”
陳寂無奈失笑,隨手點了下表白牆公眾號的微信頭像,一眼看到一個名為“無主情話”的專欄,下意識繼續點了進去。
這個專欄很久沒更新過,最後一條帖子的發布時間已經是幾年前。而這個專欄的負責人,是林絮學姐。
最後一條帖子的內容是一條文案和一張附圖,附圖是R大傍晚時分對麵商城飛翔的一群白鴿。
搭配的文案是:“很美的日落,真希望你也能看到。”
後來,這條帖子被補充上了一條文案。
文案內容是:“原來,你看到了。”
下方的評論區裏點讚最多的一條評論是:“嗚嗚嗚,被虐到了。你看到了日落,卻沒看到我。”
陳寂的思緒有些亂,她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高三那年的某天,前桌的兩個女生指著手機屏幕上的微博頁麵興奮八卦的畫麵。
“葉風去北大找葉瀟了!終於能看到他們姐弟倆同框了,真不容易!”
“他拍照技術可以啊,這日落拍得也太好看了吧!”
陳寂從埋頭做題的間隙中抬起頭,前桌女生手機微博頁麵中的一行字和一張圖片映入了她的眼簾。
葉風Farid:“公交上看到的日落,火速抓拍,太好看了!”
陳寂的思緒倒回到林絮拍學籍照片時溫柔恬靜的笑容,倒回到餐廳裏她談及葉風時不太自然的表情,再倒回到她微信個性簽名的那一句“愛若執炬迎風”,恍然一瞬間反應過來。
她無意間將這個學姐的秘密撞破,也撞得她自己滿心酸澀。
她忽然想起了《不老夢》中的另一句歌詞——“於萬人中萬幸得以相逢。”
於萬人中萬幸得以相逢。
多少相遇能有始有終。
轉眼間半個月過去,某天她參加單位聚餐,身邊的同事一邊和她聊天,一邊把手機上的一個短視頻拿給她看。
“林大師這顏值和學曆真的絕了,隻可惜英年早婚。”
“小寂寶貝,給你看看我的新男神!”
陳寂知道同事口中的“新男神”,是因為授課精彩、氣質出挑而走紅網絡的N大馬克思主義學院講師林驚野。她將目光淡淡落在同事遞來的手機屏幕上,許久沒有移開。沉澱太久的心事如傾覆的雨水般澆灌進心底,不論時隔多久,依舊會在心湖上泛起一陣漣漪。
屏幕上突然亮起一個電話聯係人的名字,陳寂把手機交給還給了同事。同事接過手機,和對方簡單說了幾句之後,便很快掛斷了電話。
“是我表哥,叫顧知言。”
“他剛剛和我說,自己馬上要調來咱們醫院工作了。”
“他博士剛畢業不久,研究的也是你這個方向,到時候你倆可以互相切磋一下。”
“不過他這個人吧,雖然專業能力毋庸置疑,但在平時生活中,性格實在有點……”同事眉梢一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我提前給你打個預防針。”
顧知言調來的第一天,就被安排和陳寂在同一間辦公室辦公。
陳寂發現,原本單調冷清的辦公室,僅僅因為他的突然出現,瞬間變得豐富熱鬧起來。
顧知言很喜歡點外賣,每次又總是點太多吃不下,一定要分給她吃。她多次表示自己也吃不下,卻是徒勞,一直持續不斷地被他強行“投喂”。
他住得離她很近,每天都主動提出要開車載她回家。每當她還沒完成工作讓他先走時,他都以自己一個人開車無聊為理由拒絕,然後在等她的過程中順便又點了一份外賣,又順便再分給她吃。
陳寂不明白顧知言為什麽這麽喜歡粘著她,好奇詢問後得到的答案是,東北人天生“自來熟”,更何況他們都是遼寧人,是老鄉,老鄉見麵,難免讓他倍感親切。
“你那個平安符怎麽做的?教教我唄,我給我那幾個患者也一人寫一個。”辦公室裏,他突然問她說。
“挺簡單的。”陳寂隨手拉開辦公桌的抽屜,拿出一疊紅色的便簽紙和一支黑色中性筆遞給他,“直接寫在這個便簽紙上就行。”
顧知言接過她手裏的東西認真打量,值班護士忽然出現在辦公室門口,喊她道:“陳醫生,301二床的孩子吵著要找你!你快去看看!”
“好!”陳寂聞言起身離開,匆匆趕到病房,看到二床的小男孩正坐在病**嚎啕大哭。
“怎麽了?”她焦急問。
“姐姐……我把你寫的平安符給弄丟了,對不起。”小男孩抽噎著說。
陳寂笑了,抬手去揉他的頭,輕聲安慰他道:“沒關係,姐姐重新給你寫一個,現在就寫。”
陳寂轉身走出病房,回到了辦公室裏。顧知言不知道什麽時候出去了,她拉開抽屜找便簽紙和筆,視線中驀然闖入了一個寫著祝福語的小小平安符。
“祝——溫柔美麗的陳醫生平平安安,健康快樂,所願皆所成。第一次寫平安符的小顧留。”
“我字練得怎麽樣?是不是不太像‘鬼畫符’了?”顧知言從門口走進來,眨著眼睛湊到她身邊問。
“是。”陳寂被逗笑了,低垂的睫毛輕輕眨了眨,想起他非常標準的“醫生專用”潦草字跡,眼底笑意綻開,抬頭看向他說,“謝謝小顧醫生。”
“不客氣。”顧知言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我剛才寫平安符的時候突然發現,你寫了這麽多,居然從來沒想過給自己也寫一個。”
顧知言搖頭感歎:“我們陳醫生啊,絕對是無私奉獻的代言人,中國好醫生。”
陳寂笑了,正想把他給自己寫的平安符揣進外套口袋裏,突然看見一隻寬大的手掌伸到了她的眼前。
手掌輕輕張開,掌心裏躺滿了五顏六色的糖果。
“給,一起揣兜裏。”顧知言笑眯眯地說。
陳寂怔了怔,眼裏盈著笑意抬頭問他:“你從哪兒弄的?”
“小朋友給的。”
“你留著吃吧,我有糖。”陳寂說。
“不用騙我,誰不知道你的那些糖全被你送人了。快伸手。”顧知言態度堅決。
陳寂無奈,隻好把握著平安符的手掌緩緩攤開,看到他把手裏七彩的糖果倒進她的掌心裏,又將她的五指收緊並攏,看著她圓鼓鼓的手心,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
陳寂安靜注視著他的一係列動作,心口忽然有些發燙,不自覺彎起了眉眼,輕輕抿了抿唇角。
“好像還沒和你說過,我本科也是醫科大心內專業的,而且也是劉老師的學生。”
“我可是你親師兄。”顧知言對她說。
得知這個消息,陳寂不禁有些驚訝:“啊?”
“師兄好!”她馬上禮貌問好。
“師妹也好。”顧知言笑了,緊接著說,“其實我很早就見過你了,研二那年,我回學校跟導師做了一段時間的課題,當時是我第一次見你。”
“是在一個雪天,我剛好看見你和你前男友分手。”
陳寂一驚,立刻解釋:“他不是我前男友。那天也不是分手。”
“反正我當時就覺得,你特別酷。”
“後來我又看見你在學校對麵的便利店兼職,有個跛腳的奶奶買了個六塊錢的三明治,在手提袋裏掏了半天,卻隻掏出了皺皺巴巴的兩塊錢遞給你。但你什麽都沒說,收了錢讓她走了,後來自己幫她掃了碼。”
“陳寂,我喜歡你。”顧知言收起平日吊兒郎當的做派,注視著她的眼睛認真說,“很喜歡,也喜歡很久了。”
陳寂呼吸一滯,大腦有些發懵。
“因為喜歡你,我才特意申請調來這裏工作。”
“也是因為喜歡你,我才故意每天點那麽多外賣,因為擔心你不肯好好吃飯。”
“還是因為喜歡你,我才故意重新租了房子,隻是為了能每天送你回家。”
“所以現在,我想問一下陳醫生,可以給我一個機會追求你嗎?”
陳寂神思茫然,沒能給出他答案。
“愛”永遠是一個她不夠擅長的命題。
她不擅長愛,更不擅長被愛。愛人時,空有滿腔孤勇卻生澀笨拙,被愛時無所適從,心裏總是空落落的,像有什麽東西懸著。
她一直都是這樣。
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顧知言並沒有執著於向她要一個答案。
他一次次鍥而不舍地靠近她,粘著她,逗她笑,將她空落冷寂的心一點點填滿捂熱。
不知從何時起,悄無聲息地,愛這個命題於她而言,似乎開始變得不再那麽艱難了。
“走,帶你去個好地方。”
陳寂27歲生日這天,顧知言在下班載她回家時興致勃勃地對她說道。
車子一路向前行駛,路過一所中學門口時,顧知言突然停下車,說自己在附近的甜品店裏給她預訂了蛋糕,讓她在車裏等他把蛋糕取回來。
她點頭說好,在等待他時隨意扭頭望向窗外,忽然注意到對麵中學門口的樹蔭下,一個高大俊朗的男人手裏正拎著一杯奶茶在等人。
“帥哥,你也接孩子放學?”她看見一個阿姨走到男人身邊問。
“嗯,接孩子放學。”男人一愣,隨即笑著說道。
阿姨上下打量他,眉開眼笑地感歎:“真看不出來,孩子都這麽大了。長得可真年輕。”
男人笑了笑,沒有否認。
“你家孩子高幾了?哪個班的?”阿姨接著問道。
“我家孩子……高一(一)班的。”男人說。
“巧了,我家孩子也是高一(一)班的!”阿姨話沒說完突然頓住,目光望向了校門口,迅速去碰男人的胳膊說:“快打個招呼!這是孩子們的語文老師!”
男人順著阿姨的目光看過去,眼底突然**開溫柔的笑意。他沒有說話,視線卻始終停留在從門口走出來的女人身上,不曾離開過。
從校門口走出來的女人,是林絮學姐。
“林老師再見!江哥再見!”一個男生從林絮身側匆匆跑出來,跑到阿姨的身邊,轉過頭對著林絮和男人喊道。
陳寂看見了阿姨望向男人時錯愕的表情,也看見了男人接過林絮手裏的拎包,把手裏的奶茶遞給她時熟稔親昵的動作。
“在看什麽呢?”顧知言拎著蛋糕推門上了車,湊到她身邊好奇問道。
“沒事,看到一個學姐。”陳寂笑了,問他,“咱們到底要去哪兒啊?”
“去看彩虹。”他雙手握住方向盤目視前方,得意說道。
車子駛向市郊,在一家露天的影院餐廳前停了下來。餐廳裏寂靜無人,陳寂和他剛在屏幕前的椅子上坐下,熒幕上突然有視頻開始自動播放。
三院住院部的一間病房內,一群穿著病號服的小孩子爭先恐後湧向了鏡頭前。
“祝陳寂姐姐生日快樂!”
“陳寂姐姐生日快樂,每天都要超級開心,越來越漂亮!”
“陳寂姐姐,這是我給你寫的平安符!”
“還有我的!還有我的!”
“姐姐,這是你給我的糖!”一個男孩羞澀地攤開手掌,“我一顆都沒舍得吃。”
“你不吃給我!”
“不給,你快還我!”
“你們倆別鬧!忘了姐姐告訴過咱們不能隨意打鬧嗎?快站好!”
幾個小孩子迅速成排站好,對著屏幕齊聲說:“祝我們最愛的陳寂姐姐,每一天都有糖吃!所有願望都實現!做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最後,我們來展示一下知言哥哥送給你的生日禮物。”
畫麵中呈現的場景,是醫院的病房裏,窗外和暖的陽光透過棱鏡折射在雪白的牆壁上,映出了水晶般七彩炫目的光。
“生日快樂,送你的彩虹。”顧知言偏頭看向她,低聲在她耳邊說。
眼裏淚水氤氳,暈開了眼妝,陳寂眼角泛紅,望向站在身邊的顧知言,抬手抹著眼淚破涕為笑。
春日的夜晚,瑩潤透亮的星空下,一道奪目耀眼的彩虹懸掛在暮色天際。
成長永遠不會隻有單向失去。
和先下車的人揮手道別,然後繼續自己未來的旅途,等待遇見新上車的人,也等待和不期而至的全新的美好相遇。
一定要相信——
即便再嚴寒冷冽的冬日,也終會迎來真正屬於它的春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