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時光像把刻刀,留下歲月的痕跡,但你覺得它更像一張砂紙,將錐心刺骨的疼痛磨掉,換成更長久的鈍感。一年前的恐怖之夜在記憶中漸漸模糊,你甚至開始懷疑,那件事真的發生過嗎?還是自己因為不甘心落榜而憑空造出的臆想?
隨著時間流逝,你清楚回去已然不可能了。書本放下了很難再撿起,就算撿起了也無法找回當初心無旁騖的狀態。你不再懵懂無知,以為成績便是一切;你的心中有了太多雜念。
歡迎來到成年人的動物世界。
那晚把宋光明拖去醫院,你不忍看他的眼睛,不忍聽他的呻吟和咒罵。他告訴你他拍到了冒牌貨的父親,還拍到那個男人跟學校某位領導吃飯喝酒,那位領導遮遮掩掩地收下一個厚厚的信封,全部過程他都拍了下來……你卻拒絕再聽,所有照片的底片已經曝光;就算沒曝光又能怎樣呢?吃飯喝酒又不犯法,信封裏的錢可能隻是朋友間的借款……
宋光明住了兩個禮拜的醫院,你每天去看望。出院後學校已經放寒假,你便把他接到了你的地下室小屋。當然,你已提前確認了那位程麗秋同學會回南山老家過年,這樣就不至於相遇了尷尬。
住在地下室的許多人都走了,包括牛喜妹。她要跟老劉回他老家結婚,你提前送上了祝福。牛喜妹開玩笑跟你要喜錢,你笑著說已經給過了,每月三十塊,一年下來也不少呢。她聽了立刻變了臉色,罵了句沒良心便匆匆離開。三十塊是她每月坑你的房租錢,老劉在一次酒後說漏了嘴你才知道,但礙於麵子始終沒好意思提,好像那原本是你的錯一樣。如今終於說出來,你心裏痛快極了,回去把這件事告訴宋光明,他拄著拐爬起來就要找牛喜妹算賬,你攔住說算了,反正馬上要搬家。
搬家是為了宋光明。一來你的房間太狹窄,兩個人住錯不開身,而且也不方便;二來地下室人多眼雜嘴更碎,你不想惹麻煩。另外,寒假過了,程麗秋同學總要回來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