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一品相爺

第八十五章顧先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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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九是黃道吉日,去開朝的日子。

大明並不是天天上朝,分為大朝會與小朝會,小朝會皇帝往往隻召見重要的部長級的大官以及重臣。

日子並沒有規定的太死,而且時間是隨叫隨到。

大朝會就不一樣了,隻逢每個月的三六九,遇上刮風下雨,皇上身體不爽,或者是太後生日,先帝的忌日,還得往後延。

大朝會,隻限於京城中三品以上官員參加,完全是禮節性的,京城中的各部的堂官,還有十三道禦史,都要參加。

一大早天不亮,京城四處黑乎乎的,伸手不見五指時,就得早早起床,至於那些朝堂大員,人家有車轎,再者離著紫禁城住的都近,大可以等天剛蒙蒙亮,再從家裏走。

苦就苦了那些,遠離紫禁城,居住的那些低級官員,不得不早早半夜就得起來,還不敢吃飯喝水,一旦在朝會中,想要上廁所,那是不可能的,提前得把肚子清空,正要是在朝會之中,想要上廁所,那就是對皇帝大不敬,非得彈劾你不可。

更關鍵的是,朝服要穿的整齊,不能有任何馬虎,專門就有禮部的官員,監察百官,一旦讓人家逮住,在皇帝麵前有任何失禮的地方,少說也得罰俸三個月。

對於地方官來講,剝奪俸祿,根本就無所謂,大明的各地地方官,這要靠朝廷那點俸祿,非得餓死不可。

但對於京中的官員,這一招非常的有效,他們除了朝廷給的俸祿以外,再沒其他收入了,罰俸三個月,壓根就用不了三個月,一個月都受不了,搞不好還會出人命的。

有明一朝真正靠著俸祿過日子的官員,真的是很清苦,更何況這點錢還時不時的被朝廷以實物兌換,一到了發工資的日子,你就看吧,京城中的官員各自拿著麻袋,去領工資。

領啥的也有,也許是白菜,也許是大蔥,或是幾塊棉布,又或許是毛皮,發完工資以後,這些堂堂的大明官員,就不得不在京城的各大街頭上,變身小販,沿街叫賣。

那叫一個辛苦,不這樣沒辦法啊,手裏的貨物變不成現銀,一家老小喝西北風啊!

隆慶年間就發生過一件非常極端的事情,禮部一位專門管著。大臣以及官員的禮儀以及教授禮節的官員,而且還是一個正三品的官員,就是礙於讀書人的麵子,實在是沒有辦法將手中的貨物變現成銀子,臉上實在是過不去,無法拉低身價,去沿街叫賣,竟然就活活餓死在家中。

更何況這點不多的俸祿,根本就無法養家,依然按照先前洪武皇帝所定的製度,洪武皇帝時期給多少銀子,過了二百多年了,大明的皇帝根本就沒有考慮過通貨膨脹一類玩意兒,依然還是發這麽多。

若是有大臣出來反對,大明曆朝曆代的皇帝,馬上就能搬出洪武皇帝定的祖製,萬難更改,隻這一句話,冠冕堂皇的拒絕了朝堂大臣想要漲工資的請求。

可以說至少在萬曆皇帝繼位之前,大明官員的生活真的過得很苦逼。

自己要是沒本事,搞一些灰色收入的話,真的會餓死,這句話一點也不危言聳聽。

大明直臣海瑞,升官升到了兵部尚書,相當於後世的國防部長,真的隻是靠俸祿過日子,其結果是,老婆瘋了,女兒被餓死,他自己死後,都沒錢買棺材,可以說是家徒四壁,還是同僚們集體集資,給他買了一口薄皮棺材,草草下葬。

李守心坐著馬車,和顧永成剛來到棋盤街,老遠就被五城兵馬司的衛兵們攔下,他撩開車簾一看,隻見遠處,紫禁城午門外,黑壓壓一大片人,不由得眉頭一皺,回頭對顧永成說道:

“從這兒下車,你還得走老遠一截呢!”

“就這樣吧,既然被人家攔下了,那我就多走一截兒!”

顧永成說的話,便開始穿戴起外麵的朝服,這朝服,是前一日禮部官員送過來的,完全是一身青衣打扮,沒有任何的修飾。

這完全是出於顧永成,到現在也隻不過是一個舉子出身,身上沒有任何的官職,隻能按讀書人的打扮,穿一身士子服,前去朝會。

可是這一身青衣打扮,士子服非常的瘦,裏麵根本無法套棉衣,四月初的京城,依然還是寒風凜冽,這要是一路走過去,還不得凍成人幹兒。

看到這兒他搖搖頭,對那攔阻的衛兵說道:

“這位小哥可否通融一些,再讓我們往前走一截,他也少走幾步!”

那名衛兵看上去也不過是三四十歲上下,臉上的肉都橫長著,眼神一瞪:

“少他媽廢話,讓你們在這兒下車,自己走過去就已經很不錯了,禮部的堂官要是過來找麻煩,豈不是給我找瓜落?少廢話下車!”

李守心也懶得跟這人廢話,直接丟過去一錠銀子,足有二十兩,那人雙手接過,馬上就喜笑顏開:

“大人如此通透,小人怎敢不通融?

這麽著吧,你們從這個胡同進,等到馬車轉出來,剛好到了左順門,沒有必要跟著這群人在午門喝西北風!”

“那謝謝小哥了!”

李守心笑吟吟道:“到了左順門,還有什麽規矩,小哥你一並都說了吧,隻要人能夠少受點罪,銀子不是問題!”

那衛兵一聽這話,立刻來了精神,馬上熱情地介紹道:

“大人真是會來事兒,如今這年頭嘛,那就得銀子說話,不要老端著讀書人的臭架子,活該凍死,這年頭誰也不好過,隻要大人舍得銀子,就不會遭罪,去了左順門,不要看離離皇極殿已經不遠了,可不敢省銀子,那幫孫子黑著呢,午門廣場皇極禦道到大殿前,那可叫穿堂風,部堂大員,內閣首輔,肯定在最前麵,影響還小點,後麵還有人為他們擋風,月站在後麵,門洞裏麵的風能把人吹得,透心涼,在這地方還得且等呢,大人隻需給午門值守太監,不用太多十兩銀子,他們就會安排你,進門房等候,門房裏生著火,有上好的薏米粥,熱乎乎的喝上一碗……”

說到這兒,李守心有些不解的問:

“人家都在外麵等,讓我們在屋裏等,那合適嗎?”

“嗨,沒啥不合適,那些守門太監窮的很,扔給他們十兩銀子,都拿你當祖宗供,他就會替你在門外盯著,一旦時辰到了,他就會叫你,更何況禮部儀製司的人,也跟這幫太監熟識,隻要他們不挑理,就沒事兒!”

衛兵這一番話,算是讓李守心開了眼界,又扔給他二兩銀子,對他道謝:

“多謝小哥相告了!”

那衛兵屁顛屁顛的就主動在前麵引路,用不了多大功夫,馬車穿過一條胡同,接連過了三個關卡,都無人攔阻,等到轉出來的時候,真的是已經到了左順門。

李守心便拿出那三十兩銀子,扔給了那三個值門的太監,那三個值門的太監,剛才還不苟言笑,一副愛搭不理的鬼樣,接到銀子嘴臉馬上就變了:

“爺,我的親爺,快隨我來,屋裏暖和!”

李守心笑著回答道:

“不是我這位爺,是裏麵那位爺,你們幾個好生伺候著,那裏麵那位爺心情一高興,少不了你們的賞賜!”

那三個太監眼巴巴的望著馬車裏就見顧勇成穿戴好士子服,下了馬車,馬上就以有藝人給他遞上了個夾祆,三個太監眼非常的賊,其中一個花白頭發的老太監,見狀開口道:

“是來參加征避大典的吧?”

李守心一聽有門兒,難道這些太監會知道點底細,便從側麵打聽:

“三位公公,我家官人的確是來參加征辟大典的,當今皇帝可有什麽忌諱,會問什麽?”

那老太監卻笑而不語,和其他兩人互相看了一眼,眼神怪怪的。

這場麵李守心實在是見多了,幹脆拿出五十兩銀子,他們麵前一晃:

“幾位直說吧,夠不夠?”

“不夠,當然不夠,誰不知道,這回征辟大典,近十年來才舉行這麽一次,肯定要外放官職的,就算留在京城,少說也得七品起,要是按品級的話,我們也不多要,以往辦事觀政進士,還得給我們五十兩銀子,叫知事銀,更何況是你們了,聖心難測,測對了榮華富貴,真要是應對的驢頭不對馬嘴,拉到午門杖斃也是可能的,一句話一百兩銀子,保準不會讓你說錯話!”

“隻是說錯話不行,還得應對好,你們就直說吧,當今皇帝到底有啥不能提的,你們隻管開價!”

李守鑫幹脆和這些人討價還價,旁邊的顧永成大睜著眼看著這一切,怎麽也不敢相信,和一群太監能有什麽話好說。

可緊跟著這群太監透露出來的信息,足以讓他,出了一身冷汗。

“那我們就開價了,少說一千兩銀票起,絕對童叟無欺,更何況正要外放去當知縣,幾位用不了一年,早能回本了,這銀子不會畫的不值!”

李守心也不跟他們廢話,直接從兜裏掏出了兩千兩的銀票,塞進了那老太監的手裏,那老太監起初不以為意拿到銀票的,他一看那數額整個人驚呆了,馬上喜笑顏開笑嘻嘻的說道:“官人如此通透,我們還有什麽不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