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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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所處的職位,我成了提拔陸學文的最大障礙,是他忍不了的釘子戶。接下來,一連幾十個電話都是為那家夥說情的,可見人事保密規則已形同虛設,我向考察組說的話,記在保密本上,卻差不多是大街上廣播過。

來電話的人當中,有老同學,有前同事,有首長的秘書,有司機,有報社的記者……還有兩三個電話更奇怪,沒有人聲,隻有粗重的呼吸,讓人毛骨悚然。不管你說什麽,對方總是不回話,明顯透出一種惡意。你能去報警嗎?查出某個公用電話亭有什麽用?對方隻是來呼吸呼吸,你又拿什麽報警?

小區保安慌慌地來尋找車主,說我的汽車慘遭損毀。我到現場一看,發現擋風玻璃碎成一片粉末,一塊大磚頭砸進車裏,落在駕駛座上。玻璃碴、落葉、雨水、泥土等,灌得車內一片狼藉,水淋淋的。沒人知道這是怎麽回事。是高樓墜物?是小孩搗蛋?還是歹徒報複?或是更大報複前的警告?這個住宅區尚未安裝監控探頭。保安沒找到目擊者,跑到樓裏挨門挨戶訪了幾家,還是無功而返。

老範算是我一個老熟人,與我共事多年的老上級,也神神秘秘打來電話:“老弟,你還好吧?最近有一些事嗬,我不能給你說。你也不用猜……對嗬,我不能違反紀律。不過,你是個聰明人,我是很關心你的,明白吧?……這些事你以後自然會知道。我是看在我們的老交情上,才與你先通個氣。明白吧?……你看我,這樣說已經不合適了,已經過了。但誰叫我們是朋友呢?……你不必知道是什麽事,也千萬別去打聽。我可是什麽也沒說嗬……一切都很正常,很正常,非常正常,組織上決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也決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的。對不對?……”

他用最機密的方式說了一通最空洞的廢話,讓我支起雙耳終究一無所獲,忍不住打斷,“喂,不就是有人告我的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