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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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俊英走了,似乎把刘永昌的魂也带走了。他整天没精打采,沉默寡言,只是不住地抽烟。这些日子他的烟瘾很是见长。桃叶见他如此模样,不敢说他,只是默默垂泪。老蔫看不过眼,背着桃叶数说他:“论本事,十个我也抵不住你一个,可在这事上你就不如我了。袁俊英走都走了,你还惦记个啥,那是人家的媳妇。桃叶才是你的媳妇,你要爱她哩。”

刘永昌没好气地说:“你不懂。”

老蔫说:“你说的是爱情吧,我咋不懂。漂亮的脸蛋不是爱情,常言说得好,丑妻近地家中宝。还有一句话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就说你吧,长得跟高粱杆似的,可在桃叶眼里你就是她的白马王子,你就是她的爱情。你过去受穷时桃叶没谈嫌过你,现在不用说更不会谈嫌你的。桃叶在屋里帮你伺候孝敬老人抓养娃娃,心里惦记着你在外的冷暖。有道是糟糠之妻不下堂,你现在兜里有了几个臭钱,可不能吃了五谷想六谷。”

刘永昌不吭声了,抬眼认真看着老蔫。半晌,他递给老蔫一支烟,俩人默默地抽着烟。许久,他扔了烟头,在老蔫肩膀上拍了一巴掌:“红萝卜调辣子,吃出没看出。这事你还真的比我强,我听你的,吃五谷不再想六谷了。”

老蔫咧嘴笑了:“这就对了。”

晚上睡觉刘永昌破天荒地主动找桃叶要**。桃叶很惊喜,热情**地配合他。完事后刘永昌还余兴未尽地把她搂在怀中不松手。她抚摸着丈夫已经变得宽厚结实的胸脯,呢喃道:“今日儿你有啥喜事?”

刘永昌说:“没喜事就不能跟你亲热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你跟前些日子不一样了。”

刘永昌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往后我天天跟今晚一样待你。”

“真格的?”

“真格的。”

桃叶幸福地笑了,在丈夫的怀中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桃叶在古城住了两个多月,怀上了孕。她见刘永昌收了心猿意马,边放宽了心。她想家里两个孩子,就要回家。刘永昌说:“回去让搞计划生育的看见要罚款的。”

桃叶说:“咱现在罚得起,权当给国家做了贡献。”

“你就不怕我包二奶?”

桃叶知道丈夫和她开玩笑,就笑着说:“你爱包就包去吧,反正我正宫娘娘的位子谁也夺不走。”

桃叶临走时,偷偷地对老蔫说:“春旺叔,你给我把他盯紧点,有情况就赶紧给我打电话。”

老蔫说:“你回去也替我把玉杏盯紧点。”

桃叶走了,刘永昌一时有点适应不了,特别是晚上,感到十分寂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桃叶在时,他时常烦桃叶;桃叶走了,他又觉得寂寞。他是个不甘寂寞的人,晚上坐不住就出去找人打牌,很快就上了瘾,乐此不疲。

刘永昌现在对老蔫十分信任。接到手的小活,他一般不亲自出马,让老蔫带着人去做。老蔫尽职尽责,十有八九都能搞定。

这一天,老蔫出了趟远门,收回了八万元的债款。回来后他把钱如数交给刘永昌,胡乱吃了顿晚饭,回到住处洗了个热水澡,就睡了。跑了一整天,他又乏又困。睡得正香,忽然有人敲门。他被惊醒了,拉开门一看,是刘永昌。刘永昌脸色铁青,眼睛也红得邪乎。他忙把他让进屋里。

刘永昌急火火地说:“老蔫,出事了。”

老蔫一惊,忙问:“咋的了?”

刘永昌告诉他,赌输了,把他这一趟收回的债款全输光了。老蔫大吃一惊,八万块呐,让他得好几年挣哩!

刘永昌忿忿地说:“八万块钱我倒不在乎,输了就输了。可黄毛那狗日的不地道,给我下套,三抠一。我咽不下这口窝囊气!”

老蔫瞪着眼睛看着刘永昌。黄毛是个老赌棍,他早闻其名,刘永昌跟他赌不是给狼口送肉么。

“老蔫,我想借你的威风跟狗日的玩一回。”

“咋玩?”

“我看出门道了,黄毛狗日的牌里有鬼。我带副牌再去和他们练,只要找出茬口,咱就放狗日的血。”

“现在就去?”

“现在就去。我让狗日的等着我呢,我说我取点钱马上就来。你把这个拿上。”刘永昌递给他一把匕首。他在街上买了两把匕首,一把在自个腰间别着。

老蔫望着那把雪亮的匕首,禁不住哆嗦了一下。他很是犹豫,让他吓唬吓唬人他不含糊,让他拿上刀去捅人,他还真有点胆寒。上回在汽车上空手夺刀那是“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他不得不奋不顾身。

刘永昌见他犹豫不决,拍着胸膛说:“只要把钱弄回来一半归你。我刘永昌吐摊唾沫砸个坑,绝不食言!”

看来刘永昌真是急了眼。老蔫知道他是个爽快人,说话算数。他眼珠子转了一下,做完了一道数学题,八万的一半是四万,他打两年工也挣不下这么多。他心一横,决定赌一把。他接过了匕首,别在了腰间。

来到了赌窝,果然黄毛几个还在等着刘永昌。刘永昌拿出自己带的牌摆在桌上。黄毛对两个伙伴使了个眼色,动手洗牌,看了一眼老蔫,笑着说:“咋的,还带了个马仔。”

老蔫没吭声,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吸烟。

开牌了,头两把都是刘永昌糊了,接下来刘永昌把把都输。他红了眼,发现黄毛冲他上手又摸耳朵又挤眼,勃然大怒:“狗日的,三抠一,欺负我是外乡人,把吞进去的肉给老子吐出来!”一把掀翻了牌桌。

黄毛不是省油的灯,吞进肚子的肉哪里肯吐出来,举拳就打刘永昌。刘永昌亮出了刀子,黄毛稍一迟疑,不甘示弱,抓起板凳抵抗还击,他的两个伙伴也挽袖子抡拳头上了阵。这时站在一旁的老蔫把烟头扔在了地上,猛地上前拔出匕首,一把揪住了黄毛的脖领,恶狠狠地说:“识相点,当心老子送了你的丧!”

黄毛被老蔫的块头和凶相镇住了,一下子傻了眼。其他两个要赶过来救驾,老蔫转过刀锋,吼道:“不怕死就来,老子给你开个血窟窿!”

那两个被吓住了,不敢再上前。

老蔫又收回刀,使劲揪着黄毛的脖领,黄毛长得矮小,在大块头的老蔫面前猥琐得象个猴子,禁不住打了个尿战。老蔫见他如此模样,胆子越发的大了,用刀尖在黄毛的额颅划了个×,血顿时流了下来,模糊了他的两只眼。

老蔫吼道:“把钱交出来!”

黄毛认输了,乖乖把钱交了出来。

老蔫不放心,对刘永昌说:“你点一下数。”

刘永昌飞快地点了一下数,五方半,还多出半方来。

他俩人凯旋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