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子来到“金翡翠”并无多少事可做。商城里有十几名保安,昼夜分班负责商城的安全保卫工作,根本用不着他管。他的具体工作其实就是给杨玉环当保镖,但对外他是商城的安检总管。这些日子杨玉环没有外出,他便无所事事,除了看看书报,跟秘书舒芳谝谝闲传,就是去后院练练拳脚,日子过得空虚,却也不寂寞。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可铁子对舒芳已经刮目相看了。舒芳身上有许多可爱之处,阳光漂亮、热情大方、活泼开朗、爱说爱笑、讲交情重义气,没有乡下女子的小气和扭扭捏捏,虽说只有二十二岁,可已经有了四年镖龄。
随着时间的推移,铁子对舒芳了解得更多了,也知道了她来金翡翠的故事。舒芳祖籍河南洛阳,自幼随父亲流浪卖艺。四年前他们父女来到了古城。一天他们父女在街头公园摆摊卖艺,舒芳一身古装武士打扮,手握一把宝剑,剑柄吊着红缨穗,十分的飒爽英姿。她一个持剑挺立的动作就赢得了一片喝彩之声。她把宝剑舞得虎虎生风,只见剑光闪闪红缨穗翻飞,并不见人影。一趟剑练下来,她收式抱拳,向观众微笑鞠躬。众人报以热烈的掌声,纷纷解囊,硬币纸币一齐投向舒芳父亲手中的托盘。
忽然,三个穿制服的小青年分开人群,来到他们父女的面前。为首的瘦高个粗着嗓子道:“谁让你们在这里练摊的?!”
舒芳的父亲急忙陪着笑脸说:“我们父女初来贵地,卖艺谋生,还请几位小兄弟多多捧场。”掏出香烟,一一给这些不速之客们敬上,并打火点着。
瘦高个吐了口烟,斜着眼觑着跟他父亲年龄一般大的舒父,用教训的口气说:“看你也是久跑江湖的,不会不懂规矩吧。”
他们父女浪迹江湖,碰上这种事不知有多少次了。不用打问,舒父就知道他们是此地的痞子混混,他忍气吞声,从托盘里点出二十块钱递过去,陪着笑脸说:“刚摆开摊子,这时点小意思,请三位小兄弟买包烟抽着玩。”
瘦高个脸色陡然一变,不但不领情,反而恼怒了:“打发叫花子呢!”一把打过来,舒父手中的托盘飞了,盘中的钢蹦纸币落了满地。
站在一旁的舒芳胸中早已憋满了气,这时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一个虎步抢上前,手指似一柄钢叉直指瘦高个的鼻尖,厉声喝道:“你给我捡起来!”
瘦高个哪里肯就范,狞笑道;“你让我捡我就捡?你是我老婆吗?”
另外两个痞子笑着起哄:
“你给我大哥当老婆,我们给你捡。”
“要不叫声好听的也行。”
“你卖不卖身?我们买了。”
面对痞子的如此欺辱,舒父尚可容忍,舒芳可不能容忍,俏丽的脸蛋由红变青了,怒不可遏:“你们的嘴放干净点!不然的话可别怨姑奶奶对你们不客气!”
三个痞子依然嬉皮笑脸,其中一个说:“不客气能咋?你还能把我哥们的球咬了!”
另一个说:“就是把我们的球咬了,你还得给二两肉钱哩!”
又是一阵哄笑。舒芳再也按捺不住怒火,上前一步一个耳光扇过去,只听一声脆响,那个痞子左边的脸颊印上了鲜亮的红手印。三个痞子都是一惊,随即醒过神来,一起上手。舒芳毫无惧色,挥拳迎战。痞子们虽然人多势众,但竟沾不了舒芳半点便宜。围观者都十分痛恨痞子们的胡作非为,看到舒芳教训他们,拍巴掌喝起彩来。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警察来了!”三个痞子见势头不妙,相互递了个眼色,赶紧溜了。他们父女也悻悻收摊,就在这时杨玉环出现在舒芳面前-----她在一旁自始至终看着刚才发生的这一幕。杨玉环说了自己的身份,想聘请舒芳做秘书。舒芳说她只是初中毕业,文化程度不高,怕做不了秘书工作。杨玉环微笑着说:“不是让你做写字的秘书,是要你负责我的安全。”
舒芳明白了,自思当保镖比流浪卖艺好一些,起码收入稳定。她征询父亲的意见。舒父眼看女儿一天天长大,出脱得如花似玉,流浪卖艺常受地痞流氓的欺辱,早有让女儿金盆洗手之心。现在这位年轻俊俏的女老板请女儿做“秘书”,何乐而不为呢。当即就点头同意了。杨玉环顺便请舒父做商城的保安,舒父大喜过望,连声道谢。
打那以后他们父女俩就在“金翡翠”打工。他们父女都很敬业,恪尽职守。杨玉环也待他们父女不薄,薪水高出其他员工很多。一年后,舒芳的父亲遭遇车祸身亡,杨玉环出资厚葬了舒父。舒芳很是感激,更加忠心事主。现在舒芳名义上是杨玉环的秘书,实则是保镖兼司机。
杨玉环在城东区买了一套别墅,如果没有大的事情需要她亲自出面洽谈处理,她一般都呆在家里。这座小别墅有两层,杨玉环和舒芳住在二楼,铁子和保姆王嫂住在一楼。这里环境十分优美,绿树红花相辉映,芳草茵茵铺成地毯,冬青绿篱圈出一个羽毛球场,这是杨玉环健身的场所。铁子见识过,杨玉环打得一手好羽毛球,技术可与国手媲美。现在每天早晨和黄昏铁子和舒芳都要来这里练练拳脚功夫。
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说的是不管什么功夫都要经常练,否则技艺就会减退。这天早晨,他们和往日一样去草坪练功夫,铁子练罢一趟拳,返身走到冬青绿篱跟前拿过毛巾擦汗。时值初夏,早晨八九点的太阳已经很有热度,一趟拳练下来他已满身是汗。他上身只穿着背心,黄里泛红的胳膊和肩膀上的健子肉一疙瘩一疙瘩地突兀着,上面滚动着晶亮的汗珠,十分的健美。他转过眼去,见舒芳练完了一套剑术,又开始练拳。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观看舒芳练拳。
舒芳的这套拳打得十分娴熟,让人眼花缭乱,很是好看。一趟拳下来,她红扑扑的圆脸挂着亮晶晶的汗珠,很有桃花带雨的味道。铁子把毛巾递过去,舒芳接过抹了一把汗,问道:“你看我的拳术咋样?”
铁子笑而不语。
“你笑啥?评论评论嘛。”
铁子只是一个劲地笑,并不吭声。其实他早就看出舒芳的剑术还行,拳脚功夫不怎么样,看上去很花哨,实际是花拳绣腿。他笑道:“你这套健身拳打得很不错。”
舒芳听出了话外之音,不高兴了:“你看不上我的功夫?说我是花拳绣腿?”
“这话可是你说的。”
舒芳拉下了脸:“那我就向你讨教几招。”说着,拉开架势要和铁子比试高低。
铁子笑道:“就不比了吧,我认输还不行么。”
这句话把舒芳更惹恼了,说啥也要和他比试比试。说心里话,她想试探试探铁子的拳脚功夫到底如何。铁子无奈只好应战。舒芳挥掌迎面劈来,他侧身躲过,舒芳连连进攻,都被他一一化解。舒芳有点急眼了,使出看家本事,一掌直朝他面门劈去,他并不躲开,挥拳直捣舒芳的心窝。舒芳慌了,急抽掌护胸。他化拳为掌,一把抓住舒芳的手腕,猛地一拽,舒芳跌倒在他的怀中。他急忙扶住舒芳,笑道:“承让了。”
舒芳揉着手腕,嘟哝说:“这是哪家的拳嘛?”
铁子笑道:“你练的是哪家的拳?”
舒芳说:“我以前走江湖卖艺,南拳北拳少林拳都学了几招,练的是大杂烩。你到底练的是啥拳?”
铁子笑着反问:“你看是啥拳?”
“我看不出,反正不是南拳北拳少林拳。”
铁子笑道:“我练的是降龙十八掌。”
“别逗了,人家问你正经的。”舒芳笑着,一脸的妩媚。
“我练的是捕虏拳。”
“捕虏拳?是少林功夫?还是武当功夫?”
铁子一笑:“都不是。这套拳我是在部队上学的,还有几手是我自创的。”
“你当过兵?”
“当过几年特种兵。”
“特种兵!”舒芳好奇地问:“整天练功夫?”
铁子笑道:“也不整天练。我练的是野路子,不过,挺管用的。
舒芳说:“这个我信。听杨总说你的硬功十分厉害,在遍地风流酒楼把日本人的两个保镖都镇得一愣一愣的。”
铁子说:“我就见不得日本人那个张狂劲,都啥年代了日本鬼子还敢在中国的地面上横行霸道。那几个随从汉奸也都不是啥好鸟。”
舒芳笑道:“啥日本鬼子汉奸的,现在不兴这么叫了。”
“那叫啥?”
“叫日本友人。”
“狗屁!我就叫日本鬼子。”
“你为啥恨日本人?”
“我爷爷的兄弟-----就是我的叔爷爷,当年当兵在中条山抗日,战死了。如果倒退几十年,那天我就拿刀劈了那几个日本鬼子和汉奸。”
舒芳明白了,她不愿为此引起铁子的伤感,转过话题:“我想见识见识你的硬功,你给我露一手吧。”
铁子开玩笑说:“在舒小姐面前韩某不敢献丑。”在这位漂亮姑娘面前他的话语也很是幽默风趣。
“你就献献丑嘛。”舒芳娇声娇气,有点撒娇的味道。
铁子经不住她的软缠硬磨,顺手捡了块砖头给她,一指自己的脑袋,笑着说:“你砸砸看,看哪个硬。”
舒芳接砖头在手:“真砸?”
铁子点头。舒芳扬起了手中的砖头:“我砸了!”扬得老高,却落得不重。她是练功人,当然知道硬功的厉害,但还是怕砸伤铁子。
头和砖头都无损。
铁子笑她:“你没吃饭?还是怕我赖你的医药费?使点劲嘛。”
舒芳怯怯地说:“我怕伤了你。”
铁子不再说啥,从舒芳手中拿过砖头,猛地朝头部砸去。“砰”的一声,砖头开了花。
舒芳大惊,伸手去摸铁子的脑袋,见并无丝毫损伤,啧啧有声:“好功夫!好功夫!”温热的鼻息喷在铁子的脸上,他只觉着蘇蘇发痒,心底深处涌出一股难以遏止的**。
舒芳说:“把你这一手教教我。”
铁子笑道:“那你可得先交学费。”
“行,交多少?”
“请我吃顿羊肉泡。”
舒芳格格笑了:“今日格午饭我请客。”
俩人正说笑着,忽然有人喝喊道:“小舒,你在这里干什么?”
俩人扭头一看,不知何时杨玉环站在了他们身边,一脸的不高兴。
“王嫂给小雨收拾卧室,你去帮一下忙。”
小雨是杨玉环的女儿,在家乡县城跟外婆住。最近杨玉环想把女儿接回来。
舒芳朝铁子吐了一下舌头,赶紧走了。杨玉环看着舒芳的背影消失了,回过目光看了铁子一眼,自语似地说:“这个小舒什么都好,就是太随便了,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说着转身走了。
虽然杨玉环一句也没说铁子,可他的脸涨得通红,感到十分尴尬,站在那里呆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