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煙

2

字體:16+-

白天的陽光烤得石頭馬槽子發燙,滿院一片馬的嚼草和胡子的鼾聲。胡子劃拳行令的吵嚷把太陽趕下山,酩酊的人影鬼火似地在王家大院飄忽、盤桓,胡子毫無要走的意思。王順福周到地安排好晚宴和夜宿處,投其所好地借幾副麻將、紙牌供眾胡子娛樂消遣。

大櫃坐山好為一件事悶悶不樂。

“大爺。”王順福親手燒好一個大煙炮裝進煙槍,遞給斜身炕上的坐山好,“東土煙[1],很純。”

“不是紅皮子[2]?”

“我當安國軍的小舅子送給我的。”

“那個……”抽上幾口煙,坐山好的心仍舊給一張美麗的臉蛋塞得滿滿的,小豬倌的叔伯姑齊寡婦,今年二十二歲,男人長癰死啦,她至今還欠著棺材鋪的棺材板錢,日子過得破爛。

“大爺要是有意,我去說合。”王順福猜出胡子大櫃為什麽抽悶煙,穿掇說,“她能跟上大爺當壓寨夫人,瞧享福吧。再說大爺身旁有個作伴兒的,說話嘮嗑兒的也省得寂寞。”

“你不懂我們綹規,七不奪,八不搶。四梁八柱要執行五不準,其中一條是不準妯娌並奸子。”

妯娌並奸子?王順福疑惑。

“不準隨便搞女人。我身為大櫃,更不能帶頭破壞綹子的規矩。你說,我能娶壓寨夫人嗎?”

“那是那是。”王順福對關東地麵上胡子的規矩略知一二,但清規戒律的實質內容不很清楚,提了一個不可回避的問題:“可我有一事不明白,弟兄們襠裏都長著玩藝,總不會幹閑著不用吧?”

“撂管(暫時解散),可以到花果窯子(妓院)……”坐山好講了他們綹子的規矩。

胡子不是年年撂管,這要看情形而定。一般的情況下冬天撂管,來年春天再拿局(重新集合)。冬天青紗帳倒了,無處藏身,官府追殺吃緊,就不打白皮(冬天搶劫)了。撂管時,有家的奔家,無家的奔店,願幹什麽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