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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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匹馬、一頭驢拴在木柵欄上,正吃著草,地窨子裏傳出麻將的洗牌聲音。不遠處的青青堿草地上,開滿藍色的馬蓮花。

徐德龍和徐秀雲兩人背著花簍,拾幹牛糞。風幹的牛糞淺黃色,仍然散發著青草味道。生活在草原上的人們對此物熟悉,用它當柴禾燒,種韭菜用它覆蓋做保溫被營養缽什麽的。城裏人對它的熟悉是那句俗語: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一塊牛糞排子前,徐秀雲哈腰,用“丫”形木椏杈插進牛糞排子一角,慢慢地撬動,然後直接用手搬起牛糞排,放進背後的花簍裏。她說:“累啦,直直腰兒。”

徐德龍幫她卸下花簍,他們席地而坐。她揪下身邊幾朵馬蓮花,用根草纏成花束,別在自己背的花簍上。他則薅片馬蓮葉,抽去黃嫩部分,嘴啯發出尖細鳥叫的聲音,是一種叫花椒籽兒的小鳥叫聲。

徐秀雲雙肘放在膝蓋上,托著下頦,望著徐德龍,聆聽鳥叫許久道:“像三道眉鳥叫。”

“不,是花椒籽兒。”徐德龍說他小時候打鳥,模仿鳥叫,自己當鳥誘子把鳥引來。

“我也打過鳥,用彈弓子。我爹的一隻骰子,讓我當泥彈打鳥,整丟啦。”徐秀雲抱緊肩膀,回憶一次遭毒打道,“爹使柳條子狠狠地抽我一頓。”

“新柳條,舊柳條?”

“當然是新的。”她說。

挨過樹條抽的人都知道,新柳條比舊柳條抽人要疼。徐大肚子用新柳條抽打女兒,可見他十分憤怒。

“那年我爹將我娘輸給了夏小手,帶我離開獾子洞,向北走,一直向北走……”徐秀雲講起他們父女倆都記憶猶新的故事,她說,“我們去了俄羅斯。”

徐大肚子帶女兒月夜趕路,泅水過了一條大河就越過了國境線,到了俄國的一個村莊。

“吃吧,秀雲。”徐大肚子把最後半個燒餅給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