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时,怎么啦?”欧阳志学见老同学沮丧的样子,问。
“冷的。”徐咏时说。
冷?九月的天气没冷啊!房地产老板办公室采光这么好,阳光充足且温暖他怎么说冷,欧阳志学问:
“感冒了吧”
“秋天来了,一群大雁往南飞……”徐咏时背诵早年课文里的几句话,用以表达灰颓的心情。
“哦,你的金九银十呢?”
徐咏时荒凉一笑,说了房地产即将进入冬天,销售形势不容乐观,严酷的形势,年底面临巨大的还贷压力,资金的缺口非常大。
“找领导啊!”欧阳志学抓住时机把话引向正题,“鞑子香医院经营效益非常好……”
“奶妈带孩子──人家的呀!”徐咏时说。
“你爸是院长。”
“他是禣仪。”
他将父亲比作末代皇帝,欧阳志学理解儿子怨老子说了不算,医院的院长说了不算,这里边有故事了,刑警正想知道。
“傀儡,傀儡啊!”徐咏时说。
昨天,徐咏时回家找父亲。
“用多少钱?”徐大庆问。
“一千万。”
“你认为我有一千万?”
“爸,谁不知道鞑子香啊,年收益近亿元。我只是挪个尖(临时借用),应应急,我按银行商贷付给你利息。”
“咏时,我说你准不信吧,我只有十万元的审批权。”
“十万?爸是院长啊!”
徐大庆从来没在儿子面前说这么多医院方面的事,今天算多说了几句,他道:“我相当于你下面的一个项目经理,鞑子香是神鹿药业集团的,这样说你不相信,会认为我搪塞不借你钱,其实我真没这个权力。”
徐咏时向老同学学说向父亲借款不成的事时,话里含着一种不平,是对父亲的待遇不公正,他承认神鹿药业集团是大股东,投资建了这所医院,可是没有父亲的苦心经营,效益不会这么好。
“你家原来的诊所开的也不错呀!”欧阳志学说。
“拿出自家的诊所同神鹿药业集团合伙开医院,家里人反对,我是最反对的,可是我们领导的脾气,谁阻拦得了啊。”徐咏时仍然称他父亲领导,父子的关系没有改善,他反对父亲开鞑子香医院,父亲反对他做房地产,谁反对谁都无效,各做各的,儿子鸣不平罢了,他说,“领导心眼儿太实,商场上实在吃亏。”
“没借你钱,你就诋毁领导形象。”欧阳志学半开玩笑道,目的是引,引食[1]他继续讲他父亲,讲神鹿药业集团,刑警需要。
“你看我不实在,我一点儿都不像领导。”徐咏时坦诚得可爱,他不回避自己短处,天生就狡黠,在商海扑通多年更狡黠,全来实的无法应酬,“向你透露点儿家庭的秘密吧。”
“谢谢信任。”
“记得我家祖传秘方吧?你问过。”徐咏时说。
“问过?我怎么不记得。”欧阳志学还是没当刑警前问过,完全出于好奇,社会传言徐家有个祖传秘方。
“颠憨(装糊涂)!”
“哦,你爷留下的。治什么的?”
徐咏时在讲祖传秘方治什么病时又狡黠了,避开主题急忙转了弯,他说:
“神鹿药业集团看上这个秘方,而不是领导,他们要开发此药,前景非常广阔。”
“是吗,方子那样有价值……”
“没看看它是咋个来历呀!”
“你没讲过。”
徐咏时动起感情──他在同学们眼里感情神经坏死啦,从来没见他掉泪──眼里有了沧桑的东西,说:
“爷的母亲,我太奶是日本人。”
徐家老辈人中有个日本人,徐咏时的太奶奶,这个故事在过去的年代中是祸,给他的爷爷徐茶宝带来灭顶之灾,红卫兵强加罪名道:“日本鬼子崽子!你妈是日本鬼子!”
“我妈是普通平民,不是日本鬼子!”徐茶宝争辩,维护已故妈妈的尊严,“她给抗联送过药。”
“什么药?”
“大烟。”
“大烟是什么呀,毒药!”红卫兵借题发挥道,“日本鬼子送毒药,要残害抗联!打倒日本鬼子!打倒日本鬼子崽子!”
徐茶宝在一片辱骂中含冤去世,临死留下一个药方,受黑五类父亲株连,徐大庆找到工作,开了家个体诊所,是不是用那个秘方治病不得而知。
“治什么病的方子,那么珍贵?”欧阳志学问。
徐咏时说他也不知道,父亲告诉他的条件是必须是放弃搞房地产,跟他去开医院,他没同意,因而没告诉他。
神鹿药业集团每年开发几十种新药,中成药数种,对这样一个祖传秘方感兴趣,至少表明此方的价值。命案需要弄清他两人的关系,徐咏时说贾明哲看中他家的祖传秘方,才和他父亲合作,真实的情况如果是这样,刑警就不感兴趣了。
[1]引食:诱饵。在此意为往某话题上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