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尘封往事离徐大庆讲述的时间相距很远,一九四五年满洲国倒台子前夜,宪兵队开始杀戮,目标是带不走的随军家属和日本侨民,茶花贞子和她的儿子也列在枪杀名单中。
“我把你和茶宝藏起来。”四凤要保护他们娘俩儿。
“不,那样会牵连姐姐。”
“我不怕。”
“他们杀红了眼。”茶花贞子托孤道,“肯定要找我……姐姐,我逃不脱了,茶宝交给您。”
“我们就没办法了吗?”
“没有,姐姐,我最不放心的是儿子,他还小啊!”
“贞子,你放心,孩子是老徐家人,我们一定把他养大成人。”四凤答应了她。
“姐姐,”茶花贞子拿出一个治疗大烟瘾的秘方,说,“它可以使人戒掉毒瘾……”
“哪里来的这东西?”四凤惊诧道。
“记得河边树一吧?”
“那个烟鬼。”
“姐姐,他不是烟鬼,是医生。”
“医生?医生抽大烟?”四凤的印象中,河边树一十足的烟鬼,所不同的是他是日本人,奇怪他不到日本开的烟馆里去抽。
“他是一个有良心的医生,为治世上成千上万的吸毒成瘾者,他研制出一种药,就是这个方子,我给你翻译好啦。”茶花贞子说。
四凤将信将疑,她对这个写满中草药的药方怀疑,这些草药并不名贵,白狼山中就有,它能治好严重的毒瘾?她对河边树一的目的怀疑,他真的要拯救千千万万中国吸毒者?
“姐姐,请相信河边树一。”
三言两语让四凤相信一个日本人?她说:“大烟是他们逼种的,烟馆也他们策划开的。”
“河边树一和他们不一样。”茶花贞子争辩道。
她俩说的他们指野兽一样的日本宪兵,大烟造成恶果如歌谣唱的那样:
面黄肌瘦精神少,有病了;
身上穿件破烂袄,底丢了;
不论干湿就睡倒,瘾发了;
妻室儿女哭嚎陶,不管了;
父母无病逝故早,气死了;
不完钱粮不纳草,地卖了;
赤身露体到处跑,拆光了;
日窃夜盗人人恼,不远了,
走在野地尸难找,狗吃了。[1]
四凤就在这极其的矛盾中开烟馆,也在不相信日本医生和收藏起他的药方矛盾中,把一个药方的故事发展下来。
徐家的祖传秘方终于揭开神秘的面纱,原来是一位日本医生用中草药治疗烟毒的秘方。
往下的几十年,药方处于保密的状态,历史的原因,演绎成徐家祖传秘方,它传到徐大庆的手上,他悄悄试用这个药。
“我父亲将该药方密传给我。”徐大庆说,“神鹿药业集团正在和我合作开发此药。”
“我们想到了。”欧阳志学问,“那药叫什么名?”
“鞑子香。”徐大庆说。
“为什么叫这个药名?跟其中一位药有关?”刑警问。
“这个方子中确实有鞑子香,但它不是一味主药,之所以叫这个药名,应该说与我的父亲临终嘱咐有关。”
欧阳志学凝神聆听。
“父亲临终前将这个药方交给我,”徐大庆说到这儿,解释一下,文革期间很少有吸毒的,解放之初政府已经将这个社会毒瘤割掉,“那时我才知道这药方的来历。”
徐茶宝被姑姑四凤藏在烟馆的地窖里,具体说藏在大烟膏之中,躲过了疯狂宪兵的杀戮,他的母亲茶花贞子就没那么幸运,同很多日本女人一起被杀掉。四凤带侄儿徐茶宝迎接光复,也迎来了她命运最黑暗时刻。满洲国倒台子,白罂粟烟馆被愤怒的人们砸碎,烟馆的经营者四凤死得更惨,被人用烟枪活活刨死。
“大庆,记住你姑奶吧。她开烟馆时为抗日游击队秘密送过药,资助了大量的资金……她希望这个药方能救吸烟成瘾者,你将来有机会用它的话,药名一定叫鞑子香,四凤姑奶喜欢鞑子香花。记得小时候,她经常带去白狼山采鞑子香……”徐茶宝咽气时,大概看见一片盛开的鞑子香。
徐家的秘方故事,充满悲剧色彩。徐茶宝因保管这个药方,**中受到专政,他否认有这个秘方存在,意在保护它,重见天日的日子难以预测,至少徐茶宝没看到。
三江出现吸毒者已是几十年后的事,徐大庆开诊所现在看来是一个铺垫,为药方出笼筑一个平台,这里也有对此药方的效果好奇,他开始自己到白狼山采草药,回来照方子剂量配制。
“治好烟瘾者了吗?”欧阳志学问。
“不止一例。”
“您没有申请专利的念头?”
一种能治毒瘾的药,该是全世界欢迎,开发此药前景不言而喻。以此推理,刑警说:
“贾明哲看上此药?”
“应该说,由他儿子吸毒引起的。”徐大庆说。
“贾明哲的儿子吸毒?”
“毒瘾很大。”徐大庆说,“你还想知道我跟贾明哲的关系吧?我可以告诉你。”
[1]见《近代中国烟毒写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