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对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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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真实存在一个人物──徐梦人,谁都不愿提起他的原因,是他白色年代的特殊身份,出生富有传奇色彩,他的爹徐德成(是徐大庆的太爷)当兵──当胡子──当兵──当胡子──当游击队,爹跟大柜相好的女人制造了他,后在三江县日本宪兵队做翻译,他的女人就是茶花贞子……《末代大烟枪》[1]中有他死去的描写:

数支枪口对着下面的两条公路交汇所夹的锐角地块,俗称夹心子,而且不是一个角度。徐德成率领的小分队观察清楚,运鸦片的汽车要从这里经过,他们在此伏击。

此处是理想的伏击地点,居高临下,两侧是茂密的树林子,撤离也方便,钻林子进山。

“队长,他们来啦!”游击队员说。

“准好战斗准备!”徐德成命令道。

一辆汽车朝这里开来,那面白色红烧饼一样的小旗表明是日本鬼子押车,运大烟浆也有警察押车的,鬼子的军车令伏击者兴奋。徐德成说要会的亲家就是小日本!

汽车近了,引擎的声音在树林子里回响,驾驶室里的人看不清,坐在后车厢——装大烟浆瓷缸——的四个日本兵鼻眼清晰可见,徐德成对身边的射手说:

“再近些,击毙司机!”

叭!射手一枪击中司机,汽车失去平衡,枪声大作。车厢上的日本鬼子被消灭,驾驶楼子里还有两人拼命抵抗,朝外射击。

“冲过去!”徐德成一跃身冲在前面,当胡子时他是大柜,总是冲锋陷阵在前,行进中众弟兄马头是瞻,游击队员包抄过来。

汽车门子突然推开,一个人朝徐德成开了一枪,滚热的子弹咝地一声擦脸飞过。开枪的那个人撒腿跑向树林,徐德成定神一看,啊!是他!举着枪还是犹豫一下,随之子弹和喊声一起滑出枪膛:“小闯子!”

小——闯——子!林间回**怆然喊声。

徐梦人中弹的瞬间他转回身,想看到向他开枪的人,目光很快模糊,要看的人凝在眸子里,嘴角牵拉一下,訇然倒下去,他说了什么没人听见。

破坏开始,游击队员砸碎瓷缸,浇上汽油连同汽车一同烧毁。

“把他埋了吧!”徐德成说。

游击队员们找到一个岩坑,将徐梦人埋葬。徐德成在坟包前的一棵樟子松上用刀刻下记号……

读完这段文字,有助于对前一节的理解,茶花贞子在四凤开的白罂粟大烟馆里住下来,除了哄儿子徐徐——徐茶宝,徐大庆的爹——帮大姑姐做些事。到了一九四五年春天,一个日本人到烟馆来抽大烟,那时镇上开几家烟馆,就有日本人开的烟馆,日本瘾君子都到日本烟馆去抽,一般不到中国人开的烟馆来。

“你叫什么?”日本瘾君子问。

“茶花贞子。”她答道。

他们熟悉起来。有一天他说:“我叫河边树一,是个医生。”

“医生?你吸大烟?”茶花贞子惑然,医生不知烟毒之害?

河边树一道出一个秘密,他偷偷研制一种用中药治疗鸦片毒瘾的药,在自己身上试药,他需要吸烟成瘾,就到烟馆里来。

这是献身医学还是怪癖,茶花贞子疑惑。

河边树一加大剂量的吸大烟,茶花贞子给他烧烟泡,日复一日,她对他超越烟客和招待[2]界限,他讲了深一些的秘密:治疗烟瘾的药即要成功。

“看你太遭罪。”茶花贞子眼圈发红道,他在她面前死去几次,“算了吧,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啊!”

“我一定试验成功……”河边树一执著道。

“我支持你。”茶花贞子后来说。

男人最最需要女人的时候,一个女人出现是福,精神肉体得到最大抚慰,日本医生河边树一没有垮塌,女人的柔情滋润了他,尽管每次都面对生死考验,那个药继续试验下去。

到了天皇宣读诏书的前夜,治疗烟瘾的药试验成功,也就在这时他遭到宪兵的追杀,被捕前他将药方交给了茶花贞子,他们有段对话:

“贞子,四凤是你姐姐?”

“是。”

“你们俩关系怎么样?”

“她对我很好,不然我也不能呆在她的烟馆里。”

“那就好,贞子,我这个药方你拿着,将来送给四凤吧。”

“我不明白,你冒生命危险研究这个药做什么?”

“这就是宪兵追杀我的原因……看着他们利用鸦片将人慢慢毒死,作为医生我良心受到谴责,发誓研制出一种救瘾的药……”

河边树一被三江宪兵带走后再无消息,日本人杀日本人通常不让中国人知道,茶花贞子猜测河边树一被杀,秘密杀掉的。她记住他的嘱托,将那个药的秘方交给四凤,是在极端的情形下交给徐大庆的姑姑四凤的。日本投降前夕,一些孝忠天皇的宪兵,自裁前杀掉家眷,严格意义上说茶花贞子不算他们的家眷,但她的丈夫徐梦人给日本宪兵队当翻译,最重要的是她是日本人,带着儿子又回不去国,于是列入“孝忠”的名单,杀戮前一个宪兵告诉了她。

[1]长篇小说,徐大辉著 长征出版社出版。

[2]大烟馆多设女招待,为客人烧烟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