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小小2009·幸福來敲門

五 總有些事情讓我們意外

字體:16+-

接下來的這個星期,風平浪靜。我爸爸又去少管所上了兩次課,周三一次,周五一次,周三上午,周五下午。先不管他是不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在一板一眼做著這件事情時,我心裏首先就踏實,我一點兒都不用為他去忍受別人的白眼了,也不再覺得張皇不安——一覺醒來,爸爸上班的那個包在,他放在桌上的講義和作業本子在,他的自行車的鑰匙也在,這是他勤勤懇懇上著班的證明。

我們家的陽台上有個雜物櫃,裏麵塞爆了古年八代的舊東西:我小時候用過的奶嘴啦,外婆買來給我的方塊字片啦,桑雨婷的舊頭發卡子啦,爸爸從前集過的郵票啦。有一天爸爸一腦袋紮進櫃子裏,稀裏嘩啦翻找了半天,弄得頭發眉毛長了絮絮,臉上黑一道灰一道地扮了花臉,終於找到了他要的一摞舊本子——他大學時候的聽課筆記。

“哈哈,眾裏尋他千百度,本子卻在燈火闌珊處。”他把本子舉到嘴邊吹去上麵的浮灰,又順勢拿衣袖擦封麵,慌得我趕快奔進廚房替他取抹布。

“看到沒有?”他嘩嘩地翻著那些陳舊泛黃的頁麵,向我展示,“這字跡,這條理,這周密……什麽叫好學生?榜樣啊!想當年我讀大學時……”

“是有人要收舊貨嗎?”我問他。

他噎了半天,表情是痛心疾首:“小小你這是什麽境界?我年輕時代的心血結晶隻值廢舊報紙錢?存心氣我!”

“可我現在還用不著。”我說。

“誰也沒說給你用。我找出來給我的學生用。”

我覺得他是異想天開,因為他的學生們有些還沒有讀完小學。可我知道這個時候絕對不應該潑冷水,有工作積極性的爸爸是可愛的爸爸。

他把這一摞筆記本拿到街上的複印店裏,想複印幾十份發給他的學生們。一問價錢,灰溜溜地回來了,告訴我說,太貴,店老板太宰人,複印一頁紙,打了五折還要二毛五分錢,拿這個價錢都夠印出一本新的書來了。他又試圖把筆記內容輸錄進電腦,完了再打印。總共打進去兩頁紙不到,存在一個標為“大學筆記”的文件夾裏,就此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