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小小2009·幸福來敲門

七 少年犯的故事讓爸爸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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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像一杯白水一樣地過下去。每天早晨我七點鍾起床,梳洗吃早飯花半個小時,之後出門去學校,早讀,上四節課,午飯,下午再上兩節課,接下來是活動課(也會突然改成某個老師的輔導課),放學回家,幫爸爸做飯,吃飯,同時觀看電視節目,在《新聞聯播》的片頭音樂開始時攤開我的作業本,一口氣寫到九點鍾,作業多的時候要拖延到十點,到眼皮撐不起來時,上床睡覺。

我把我的千篇一律的生活寫進作文裏。爸爸翻看作文本,看到這兒就說:“日子像一杯白水?你還真會形容。那你期待什麽樣的呢?可樂還是茅台酒?我告訴你呀,可樂太甜,茅台又太辣,還是白水最好,永遠是人體最需要的,也永遠不會喝膩。”

我簡直忍不住要笑。爸爸之前不願意找一份工作,還不是因為厭惡上班下班的無趣嗎?一碰到教育我的問題,他腦子裏就有了另外一個標準。大人們很多時候是口是心非的。

他跟他班上的學生漸漸地熟了,叫名字的時候能夠對號入座,也說得出他們各自犯了什麽事情進少管所,一共要在裏麵待多少時間。他閱讀批改學生交上來的作文,有時候會感歎他們從前的生存環境太惡劣,有時候憤憤不平地責備是教育害了他們,又有時候覺得有些孩子天性就是邪惡的,他們犯下罪行時沒有任何緣由,簡直就是莫名其妙。我坐在他的對麵,根據他臉上的表情,可以絲毫不差地猜出他落筆在那些作文紙上的分數:眉梢一挑,眼裏有光亮愉快地一閃,這是看到好作文了,起碼85分以上;揉揉眼睛,或者打一個哈欠,或者牙疼一樣地嘬一下嘴角,有一點點百無聊賴,這是最中庸的作文,不好不壞,讓他想罵一句什麽都罵不出來,基本上是65分到70分;逢到有寫得很不怎麽樣的作文,他反而會活躍起來,眉頭揚得高高的,又是搖頭,又是拍腿,很驚奇的樣子,仿佛在說:“哎呀哎呀,還能夠寫成這樣啊?也不容易喲!他怎麽想出來的呀?”嘴巴裏嘖嘖著,很不落忍地,打上一個不及格的分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