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巷深 後巷深

回鄉散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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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行不為妒魚膾

自愛名山入劉中

~李白

火車過了紹興以後,上下旅客的口中浙東鄉音愈來愈濃了。我喜歡這種話音,播答答,帶點鼻音的尾腔,就像舞台上越劇演員的對白。這種話音喚起我心靈深處莫名的親切感。母親全無了倦意,熟撚地與陌生客攀敘家常。

“你們到毫噶地方去呀?”

“餘姚雲樓鄉,掃墓去。老同誌你呢?”

“也是掃墓,嫌縣刻北鄉過村,上虞下車,再換汽車。”車窗外瀉進流金般的陽光,填平了母親眼角密密匝匝的溝壑,雙鬢的銀絲耀眼地飄拂著。都說清明時節雨紛紛,近幾日天氣卻格外清朗,母親仍堅定地保持老布爾什行動,一隻一隻地把旅行袋挪到車門口去。年過不惑,人開始發胖,腰圓體闊的,但與這鼓囊囊的旅行袋相比我還顯得弱小,沿途旅客都以目光向我致以親切和理解的慰問, 回鄉探親嘛。臨走前我與母。親將出國留學去的二妹、四妹、小妹留在家中的箱子來了個兜底翻,把那些舊的半新舊的或者樣子過時了的衣服統統塞進旅行袋。母親扳著指頭數了半天,一上輩和下輩的不算,單與我同輩的姑表或姨表兄弟姐妹就有十九個,每人送一套衣服就得十九套了。

火車停靠在虞車站隻有五分鍾時間,沒功夫磨蹭,我隻好用力將旅行袋。往車門外推,待我們剛走下扶梯,那車輪便緩緩地啟動了。我們母女倆正對著一大堆行李麵麵相覷,一位麵目和善的中年漢子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母親一見便樂了,他一是嶸縣縣委辦的老倪,曾到我家做過客。母親叫道:“救命菩薩來了。”老倪五十多點年紀,拖這兩隻旅行袋顯得力不從心,畢竟是男子漢,咬咬牙作輕鬆狀,待拖至小轎車前,他已是汗流俠背了。

2

公路傍著刻溪在蔥青的丘陵中道邀行進,不時有紅瓦青瓦雕欄粉牆的村落閃爍而過。山水景貌雖異,仍喚醒母親星星點點的記憶。母親說,六十年前,她到杭州讀書,乘小船沿刻溪入曹娥江,在上虞高壩登岸換坐火車;回來度假,便在離壩登船直下,頗有“輕舟已過萬重山”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