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城

結局還是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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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送向我傾吐了一夜心裏鬱悶的侯一桃去碼頭上船。

一宿沒睡,竟使他疲憊得腦袋沉重,雙眼如膠。我遠遠地看見他頭靠在船舷上,緊閉雙眼,連與這座城市揮手告別的力氣都沒有了。船緩緩地起動了,汽笛響了一聲又一聲。他的頭還靠在船舷上。我相信,他抬起頭來時,周圍肯定已換了副麵孔:青山夾岸,鬆濤聲聲,時有農家小舍在林間探頭……

我看見馬芸芸趕來了。

她下了出租,看了看腕上的表,就匆匆朝碼頭長長的石梯跑去。下了石梯,一眼就瞧見了侯一桃背著大包踏過跳板,在躉船門前讓船員驗了票,登上了客輪。馬芸芸站在江邊,朝他揮了揮手。他回過頭,把背包放在腳下,就扶著船舷埋下了頭。馬芸芸又叫了一聲,揮揮手。他的頭卻朝向了另一方,並朝那裏凝望了很久。

那裏聳立著山一般的高樓大廈,罩著層霜一般的晨霧。那就是一天變一個樣的浪州主城。

馬芸芸拚命地喊叫,希望他能聽見,抬頭朝她看上一眼。他卻把頭埋在船舷上,顯得非常的痛苦。

嘟嗚——,汽笛一聲一聲地嘶鳴,船動了,水浪一圈又一圈地散開,岸邊的人擁擠起來,都在揮手喊叫,與船上的親人或朋友道別。侯一桃始終都沒有抬起頭來。

馬芸芸望著船遠遠地駛去,消失在混混沌沌的晨霧中。她心內肯定酸苦極了。周圍的人四散開去,隻有刺骨的寒風把她的頭發撩撥得像飄飛的亂草。

過了許久,她從掛包裏取出一張照片。那張照片她曾經給侯一桃看過,說是她親弟弟的照片。她的弟弟在照片上永遠是天真無邪的笑。她對侯一桃說過,她弟弟與一桃像是一個母親生出的孿生兄弟。這照片她是想親手送給侯一桃的。可現在,她再也不想朝照片上的弟弟看上一眼了,隨手一扔,猛烈的江風便接住了它。照片在風中蝴蝶似的扇動白色翅膀,飛得很高很遠,又落在了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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