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穿什麽去參加皇上的盛筵呀?”
當小韶如此問我時,我突然莫名發笑。真不曾想,有九年的時間我沒有換過一件衣裳,而如今因由將來要陪著公主遠赴突厥和親,並且也將是和親隊伍中身份最高貴的隨行人員,宮裏備下的,各處賞賜的,我的各季華服霓裳竟然要比當年做寵妃的時候還多出許多,我竟然又會有機會再次坐在這裏琢磨明日的盛筵穿什麽這個似乎於昨日剛剛發生過的夢一般的往事。這怎麽不是件叫我無限酸楚又多麽值得慶幸的事呢?
我答小韶:“已想妥了,就穿那套上月我自己用銀灰緞子和同色輕紗裁的新衣。”
“好啊!看夫人做了,還不見夫人穿上呢!”
會想著做那身衣裳,是因為小時候見大嫂曾在一年中秋賞月的時候穿過,月光下,襯的大嫂像仙人一樣,小小年紀就知道愛漂亮,羨慕不已,吵著問大嫂要,還被家中女眷好一頓嘲笑,都叫我還是先把鼻涕擦幹淨,明天也別再爬樹了好些。衣服沒要到,但腦海裏總留下一個影像:那才是最美的一件衣裳。後來,好歹長成了個姑娘家,再問母親說要做件一樣的,母親就說那種顏色年輕姑娘家哪裏可以穿,還是等我成了婦人,有了兒女,讓我的夫婿送給我吧!
一等,就等到了這時節,我的夫婿已進了據說從未有過的曠闊和堅實的陵墓,而我今生斷定是再也不會有什麽兒女了。
如今太後已是這般景象,我隨公主離開也已是定局,年紀又都長於如今新帝的後妃們,行事倒反而不像當年那般顧慮重重,小心不敢僭越了半分去。漸漸的享受起我在宮中清閑而暇意的生活。
於是,我就想著我要有一件那樣的衣衫,不是母親買的,不是夫婿送的,是我托了公公替我到整個京城最好最貴的綢緞莊買回來,然後我自己親手裁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