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筵之上,杯箸交錯,華光四溢。一般無二的景,而人事已紛飛。
諸君看吧,那年輕的帝王,高高在上,麵上神情似在說:大地在我腳下,國計掌於手中,朕之江山美好如畫。(1)
我默默仰視年輕的新帝,他有著這個王族所特有的麵目,談談的可以看見以前那個帝王的影子,而更多的是遺傳自他的母親,來自江南水鄉的潤澤,讓人覺得溫和寬厚,仍舊帶著當年做王子時的濃濃的書卷氣。然而他今日能高坐朝堂,昔日定然血雨腥風。
他端坐高位之上,麵如檀郎(2),斯文俊秀,然而那威壓的王者之氣卻無處無時不在。我想他始終如掩著鋒芒的寶刀,成竹在胸,也許會成為這個王朝開啟新篇章的一代君王;聽說他是諸王子中唯一曾遊曆四方,親近過百姓的一個,也許會給天下黎民帶來真正的太平盛世吧?
已是一個全新的光景,我的時代,我的帝王都已遠去,隻是那俊美帝王身上的金色蟒袍那樣的耀目,那樣的熟悉,晃得人心如亂麻,前塵往事在腦中轟轟作響。
他不經意中飄來的目光似乎無處不在,照射著所有的人,所有的角落。不知為何,他的目光竟使我惴惴惶然。那眼神裏總有種說不出的厭惡,莫名之時,細想過往,似乎早年與他是全無過節的,定是我多心了,杯弓蛇影而已。如今我是敗雨殘雲,命如螻蟻,要真有何夙怨,哪還能安坐筵席之上。
我聽到他用極溫柔的聲音詢問芷嵐身體可好,突厥語習得可好。就想他是否會想他的母親一切可還安好;我看他對著身旁的皇後淺笑低語,就想太後原本該作為今晚最尊貴的女人坐在最高處……正想著這些無稽之事,忽覺他的目光又飄過來,在我身上狠狠的刺了一下。
我一直端坐在芷嵐身側,目不斜視,也不曾言語,是哪裏出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