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厭惡後宮的女人,這些無用的女人,貪婪狡詐,像極了肥白的蛆蟲,日夜腐蝕著這陰沉的宮殿。
而這些女人當中,我尤其厭惡那個現在正坐在那裏,安靜的連表情都看不出來的女人。她的皮膚似乎比其他任何一個女人都還要白些,而她悄悄離去的樣子,讓我覺得她似乎又在醞釀著什麽陰謀。我無法明白父皇的心思,讓她寵冠後宮,又將她貶進冷宮,在自己百年之後,竟把一個事過自己的女人送到番邦,我皇家體麵何在?
母親曾是父皇真正的心上人,正因為她,失去了父皇的寵愛;在很多年裏,我曾常常被父親抱在手裏或是跟在父皇身邊讓他考我文章,正因為她,在她從我的視線消失之前,父皇似乎已忘了我的存在,在那許多年裏我幾乎再未同父皇親近過。
我無數次的聽見母親歎息哭泣,又無數次的看著這個女人巧笑嫣兮的伴著父皇來來去去。我第一次看見父皇攬著她在禦花園裏賞花時,我就知道我恨她。婦人,伏於人也(1),即便是皇後也隻能跟在帝王的身後,而她卻被父皇擁在身前;我第一次看見父皇將她抱於膝上,坐於涼亭之中飲茶時,我過去從未有過的野心蒸騰了起來,有朝一日我要成為一個帝王。
很久之後,當她徹底從我的帝國消失之後,我有些悵然,我開始疑惑當我對著那一幕幕她與父親的纏綿,我究竟是可憐母親,懷恨於她,還是羨慕父皇才決定有一天當取而代之?
我很樂於見到她被貶進冷宮,我覺得那是最適合她的下場。我如此仇恨一個女人,實在是她太過詭計多端而不擇手段,為了權勢和自身的目的,她可以做出近乎可恥卑劣的醜事。我自視謀略過人而又善於掌握時機,而我不得不承認我幾乎就敗在這個女人的手裏,她輕易間就毀去了我運籌帷幄許久的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