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陽光是男人

女人的陽光是男人

字體:16+-

礦務局局長顧梓材朦朧中感到自己是在醫院裏。窗外水銀路燈白溶溶的光影映在紗窗簾上,宛如篩過的雪粉似的灑了一地。整個房間仿佛蓋著一個白色的大被單——這種捂頭罩臉的遮蓋往往讓人產生不祥的毯溉顧梓材甚至嗅到了醫院特有的來蘇兒的氣味兒。那種氣味刺激人的神經,讓人沉溺在對疾病的恐懼中,產生一明弱、鮮、無可奈何的情緒。

他的右胳膊和右肩膀仿佛偏癱了一樣,麻木得失去了知覺。妻子美珊正甜甜地酣睡在他的臂窩裏,二十多年了,她總是以這種姿勢依偎著他,仿佛他那魁偉堅實的身體是一堵遮風擋雨的屋牆。女人的依賴性是男子漢滋生豪氣的培養皿,每當這時,顧梓材總會體驗到一種自身的強壯之感。這多年來,他總是躊躇滿誌地以為, 自己是挑得起一肩風雨的。可是此刻,他卻感到一種臨近崩潰般的疲乏,人生的重負竟變得如此不堪承受了!

事情發生的很突然,前天早上他們一起坐在桌前吃早飯。妻子端來了自己磨的新鮮豆汁和焦黃的炸饅頭片,顧梓材津津有味地吃著,嘴裏發出了一種車輪軋壓在厚厚的積雪上的酥酥的聲響。

“看,真香。”顧梓材說。

“香,香!瞧你那副饞像,吃個鏽釘子也會說香哩。”美珊慎笑著。

妻子說的是實話,顧梓材每餐飯不管吃什麽都會悶著頭說出那“香”字來,這幾乎成了下意識的舉動。當然,這並非僅僅是對妻子烹調手藝的溢美之詞,顧梓材的胃口實在好,一到開飯之前就覺得饑腸轆轆,坐在桌前狼吞虎咽,仿佛立刻要把食物一掃而空。相形之下,美珊就顯得很可憐,她象小貓吃食兒一樣慢慢地嚼著,久久地難以下咽,似乎要從細細軟軟的米飯中嚼出尖尖硬硬的骨刺來。

此刻,一盤炸饅頭片幾乎全裝進了顧梓材的肚子裏,而美珊仍舊嚼著她泡在豆汁碗裏的那薄薄的一片。顧梓材站起身,擦著嘴說了一句玩笑話。美珊張開嘴似乎想說什麽,然而並沒有說出,她驀地扭轉身,呢逆著,嘔吐起來。食物吐完了,吐的是清水。可清水裏忽然出現了咖啡色,繼而,就象著了火一般,她竟嘔吐出紅殷殷的幾口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