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浪漫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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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紅牛家裏的喜事,已經進入**,“大兩響”一個又一個衝入藍天,爆出響聲,冒出青煙,散出花絮,喚呐手、鑼鼓手瞪大眼珠,鼓高腮幫,豁命地吹,豁命地敲,有人登上房頂,舉起手提擴音器,腆起肚子吆喝:

“上禮的都快坐席來喲——”

丁貴武從他的圓圈門裏走出來,臉未刮,衣未換,漫不經心地關住兩扇門,一步一步地走下和尚J畝,進入丁字街,轉身朝東去,在張樂樂門前不遠的一棵柿子樹下碰上了張樂樂。二人肩並肩地朝薑紅牛的四合院走去。丁貴武和張樂樂是最晚去送禮的戶了。丁貴武懶得早去。張樂樂舍不得少流一滴汗,少拿一分工,他向華滿山借到錢,從葛潤吉家裏跑出來,找見高羽巴又說了好話,央求下一點營生,往田間幹了兩氣才返回來。他若是薑紅牛“關係網”裏的人,當然就用不著再往田間奔忙一趟了,不管找句什麽詞兒,都是可以在隊裏記上工分的。丁貴武在革命戰爭中幹過民兵,他的鮮血染紅過九莊的土地,“大躍進”前後,又當過兩任支書,為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做出過貢獻,“文革”中戴在頭上的“走資派”和“胡吃的叛徒”的帽子已摘掉,擔任著護林員,要提前送禮,薑紅牛會告訴王順喜照樣兒給丁貴武發工.票。丁貴武不是那樣的察性,給他開工票他也不要。張樂樂用力撰著要給薑紅牛送的五塊錢,好象深怕遇上來路不明的打砸搶分子,把他的五塊錢搶了去。丁貴武和張樂樂正相反,頭上戴個說新不新、說舊不舊的灰軍帽,將兩塊錢一張的票子掖在耳朵上邊的帽子縫裏,外邊露著三分之二還要多。快要蹬入薑紅牛的四合院了,張樂樂很快變成笑臉,好象喜神贈予了他無數的歡喜桃兒。丁貴武肚裏裝葫蘆,臉上兩半瓢,原來臉上無笑容,現在照舊冷冰冰。